黑巖小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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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臨川嘴角極輕地揚了揚，低頭繼續(xù)對付那只漏湯的小籠包。

田子坊的貓咖藏在石庫門弄堂深處，木質(zhì)樓梯踩上去吱呀作響。劉藝菲剛推門，一只三花貓就躥上她肩頭，尾巴掃過她臉頰。

“這只好，像小胖的遠房表親?！彼龘现堖湎掳停D(zhuǎn)頭發(fā)現(xiàn)顧臨川正被三只奶貓圍攻——它們抱著他的鞋帶又抓又咬，而他僵在原地，仿佛面對的是外星生物。

“顧老師，你這樣子像被貓綁架了?！眲⑺嚪婆e起手機連拍三張，“思思說的沒錯，你果然只招小動物欺負?！?/p>

顧臨川彎腰解救鞋帶時，衛(wèi)衣兜里的銅鏡滑了出來。劉藝菲撿起看了看：“還帶著這個？老喇嘛說的‘放下怎么只管拍’，你悟透了沒？”

他接過銅鏡，鏡面映出窗格分割的天空：“你拍《烽火芳菲》時，用即興表演蓋過翻譯腔臺詞——”頓了頓，“大概就是那種感覺。”

劉藝菲怔了怔，突然笑出聲：“行啊顧老師，都會舉一反三了?！彼龖牙锏娜ㄘ埍恍β曮@到，一爪子拍在她手背上。

午后陽光斜照進復興中路的二手書店，塵灰在光柱里起舞。劉藝菲蹲在哲學區(qū)翻看一本泛黃的《存在與時間》，書頁空白處還有鉛筆批注?！斑@字跡……”她瞇眼辨認，“像你舅媽的？”

顧臨川湊近看時，發(fā)梢擦過她耳廓。兩人同時僵住，又各自退開半步?！安皇?。”他聲音有點啞，“舅媽的字更潦草?！?/p>

小橙子抱著一摞漫畫書過來時，正看見劉藝菲把書塞回書架，耳尖微微發(fā)紅。

“要不要去武康路？”小橙子晃了晃手機，“我剛查到巴金故居今天開放。”

武康路的梧桐樹蔭下，劉藝菲指著洋房彩窗講解：“這種拼花玻璃是1920年代最流行的，比現(xiàn)在的復刻版細膩多了。”

她指尖劃過磚墻，“當年工匠砌墻時會往水泥里摻糯米汁，所以這么多年都不裂?！?/p>

顧臨川舉起相機拍下她仰頭看建筑的側(cè)臉：“你研究過建筑？”

“拍戲時，無聊學的?！眲⑺嚪频雇酥呗罚铧c撞上自行車，被顧臨川一把拉住手腕。她順勢晃了晃胳膊：“放心，我平衡感好著呢——哎喲！”

話音未落就踩到石子崴了腳。顧臨川嘆氣，蹲下身查看她腳踝：“腫了。”

“小傷?！眲⑺嚪茊文_跳著坐到路邊長椅上，“去年拍《烽火芳菲》，我摔得比這狠多了?！?/p>

顧臨川從相機包側(cè)袋掏出止痛貼，劉藝菲挑眉：“隨身帶這個，顧老師很會嘛?！?/p>

“職業(yè)習慣?！彼皖^幫她貼藥，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小的陰影。遠處傳來觀光巴士的報站聲，混著蟬鳴，像某種特別的背景音。

回程時，劉藝菲把車鑰匙扔給小橙子：“傷員申請休息。”她窩在后座，突然踢了踢顧臨川的椅背：“今天拍的照片，挑幾張發(fā)我?！?/p>

“哪張？”

“你明知故問。”她伸手戳他后頸，觸到一片發(fā)燙的皮膚，“當然是銅鏡反光那張——別裝傻，我聽見快門聲了?！?/p>

暮色中的外灘華燈初上，車流如銀河傾瀉。

顧臨川低頭導出照片，屏幕上是武康路巴金故居陽臺的一角：銅鏡擱在雕花鐵欄上，鏡中倒映著劉藝菲模糊的剪影，與遠處玻璃幕墻的現(xiàn)代都市重疊成奇妙的時空交錯。

他按下發(fā)送鍵，轉(zhuǎn)頭看向窗外。

后視鏡里，劉藝菲正低頭查看手機，嘴角微微揚起，睫毛被霓虹染成淺金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