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幾息,魏公子躬身,緩緩道:“劍尊好意,晚輩心領(lǐng)!”
一句話出口,似卸去心頭大石,他整個人突然變得輕松起來。眼眸明亮、銳利,若劍鋒出鞘,雖無灼耀世光輝,卻已顯沖天之勢。
劍尊并不惱怒,只是略一沉吟,道:“為什么?莫非你覺得,本尊庇護不了你?”
魏公子起身,道:“劍尊執(zhí)掌天下劍道牛耳,境界、修為堪比彼岸之境,晚輩豈敢妄議、不敬?!?/p>
“事實上,晚輩很清楚,劍尊給晚輩的選擇,是一條安穩(wěn)太平之路。只要我點頭,便可擺脫風(fēng)雨飄搖,不必再深陷世間風(fēng)波,艱難掙扎搏命前行……可這條路,太安穩(wěn)了?!?/p>
他眼眸越發(fā)明亮,“晚輩心懷凌云之志,意欲登臨九霄,與天公比高……若不經(jīng)風(fēng)雨、不歷磨難,這一步豈能跨出?安穩(wěn)太平雖好,可劍尊當(dāng)年又何曾被人庇護?是以晚輩不愿?!?/p>
此言,口氣極大。
竟有取劍尊為例之意,就差明說吾終有一日,要與你比肩,自不能被你羽翼庇護,失了風(fēng)雨磨礪之機。
說句“不知好歹”又或“不知天高地厚”,都并不過分。
可魏公子神色平靜,眼眸亦平靜,但這份平靜之中,卻流露出堅定不移的意志。
這,本就是他本心之言!
今日之魏公子,還是當(dāng)初的他嗎?是,也不是。
他修為漸高,境界漸漲,行至今日此步,實是機緣運道,亦欠下了無數(shù)“人情”。
如女帝,他日幽冥界劇變,她要逆轉(zhuǎn)生死,真正降臨現(xiàn)世時,他能否助對方一臂之力?還是說,便只能眼睜睜,看著女帝一人孤身抗?fàn)?,而只是做一個,無用的旁觀者?
又或是太陰之主。
他隱約知曉,日月合而為“明”,是以才能維持局勢,雙方相安至今。否則,早有一場日月大爭,勝利者將取陰得陽,融匯陰陽于一體,那才是一尊完整且強大的先天神只。
眼下相安,日后也能相安?呵!
這世道,誰能說得準(zhǔn)呢?若真有日月大爭,他不幫太陰之主幫誰?更重要的是,你若連插手資格都沒有,又如何幫?!
一開始,魏公子拼命修行,只想救活父親。
可現(xiàn)在,他已背負(fù)太多……此人生,是他的人生,卻也與某些存在的未來有了交集。
他,不愿令人失望。
亦不愿,自己成為平庸者一員……否則,若不能盡覽天地遼闊,登臨九霄之上,不如一死。
那便去死!
太初看著,眼前平靜、堅定的魏太初,眼眸深處浮現(xiàn)一絲恍然。
他似看到了當(dāng)年,那個自絕于劍宗棄徒,轉(zhuǎn)身蹣跚而去,與山門漸行漸遠的背影。
當(dāng)時,他怕了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