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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慘白的光線像冰冷的探照燈，打在吳天臉上。

他攥著那個牛皮紙信封，信封邊緣被汗水浸得有些發(fā)軟。

每一次邁步都牽扯著皮肉下暗金絲線的摩擦感，帶來細(xì)微卻尖銳的刺痛。

更讓他頭皮發(fā)麻的是左眼視野邊緣那顆暗黃色的眼狀虛影，如同一個冰冷的寄生蟲，死死釘在他的視覺感知里，散發(fā)著一種揮之不去的、令人作嘔的窺視感。

最要命的是那股“餓”。

不是胃袋的空虛，而是源自左眼深處，順著視神經(jīng)一路蔓延到靈魂里的空洞感。

像是身體里被硬生生挖掉了一塊，急需用某種冰冷、黑暗、充滿“視線”的東西填滿。

這饑餓感隨著他走向走廊盡頭那扇敞開的、通往“外面”的鐵門，變得越來越清晰，越來越焦灼。

護(hù)士像個幽靈般無聲地走在前面，慘白的制服幾乎融入背景。

走廊兩側(cè)緊閉的鐵門如同一個個沉默的墓碑，門上的小窗黑洞洞的，吳天總覺得那后面有東西在“看”著自己。

左眼視野邊緣的暗黃虛影微微轉(zhuǎn)動，似乎在確認(rèn)方向，又像是在…舔舐著空氣中無形的視線。

破舊的黑色桑塔納停在白樓外冰冷的空地上。

司機(jī)還是那個鴨舌帽壓得很低的家伙，像個沒有生命的剪影。

吳天拉開車門坐進(jìn)去，皮革和機(jī)油混合的陳舊氣味撲面而來，卻壓不住左眼傳來的、對城南方向的強(qiáng)烈食欲。

車子發(fā)動，匯入城市灰蒙蒙的車流。傍晚的夕陽帶著一種虛假的暖意，透過臟污的車窗照在吳天臉上。他低頭看著懷里的信封，指尖摩挲著里面厚實(shí)的紙幣輪廓。

“快了…”他低聲自語，像念著護(hù)身符。

右眼盯著窗外飛掠的街景——放學(xué)奔跑的孩子，路邊熱氣騰騰的包子鋪，踩著三輪車收廢品的老人…這些鮮活的、帶著煙火氣的景象。

可左眼視野邊緣，那顆暗黃虛影對這些毫無反應(yīng)。

它的“目光”穿透了車窗，穿透了城市的喧囂，牢牢鎖定在越來越近的城南舊區(qū)。

那里，在夕陽無法溫暖到的角落，盤踞著一片巨大的、死氣沉沉的陰影——廢棄的第三眼科醫(yī)院。

車子最終停在了一片斷壁殘?jiān)倪吘墶?/p>

這里像是被城市遺忘的傷口，到處是低矮破敗、搖搖欲墜的老屋，窗戶大多破碎，黑洞洞的如同骷髏的眼窩。

空氣中彌漫著灰塵、霉菌和某種…淡淡的、類似于陳舊消毒水和福爾馬林混合的、令人不安的氣味。

“前面進(jìn)不去了?！兵喩嗝彼緳C(jī)指了指一條被坍塌磚墻和瘋長野草半掩的小路盡頭，一棟龐大而壓抑的建筑輪廓在暮色中若隱若現(xiàn)。

那就是“鬼瞳醫(yī)院”。

吳天推門下車。腳踩在松軟的、混雜著碎玻璃和垃圾的泥地上，發(fā)出咯吱的聲響。

左眼的饑餓感瞬間變得尖銳起來，視野邊緣的暗黃虛影興奮地搏動了一下，瞳孔位置那旋轉(zhuǎn)的黑洞似乎都加快了一絲。

他深吸一口氣，那腐朽的氣息灌入肺里，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