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哭聲,撕心裂肺,回蕩在空曠而冰冷的靈堂里。
外婆撲到棺槨上,哭得幾乎暈厥。
外公背過身去,肩膀微微聳動。
而那位“心口疼”的白姨娘,此刻才姍姍來遲,穿著一身素服,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哀戚。
她看到爹爹崩潰的模樣,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驚愕和怨毒。
我靜靜地站在娘親的棺槨旁,小手輕輕撫摸著冰冷的楠木。
娘親的氣息仿佛還縈繞在鼻尖。
我看著爹爹的悔恨,外公外婆的哀痛,白姨娘虛偽的眼淚,還有沈青崖郎中眼中深切的悲傷。
小小的心里,有什么東西徹底沉了下去,結(jié)成了冰。
娘親下葬在城郊林氏的祖墳旁。
新壘的墳塋小小的,覆蓋著尚未融盡的殘雪,像大地上一道新鮮的傷口。
葬禮后的侯府,陷入一種詭異的沉寂。
爹爹將自己關在書房里,整日酗酒,形容枯槁。
他不再去聽雪軒,甚至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擾。
白姨娘幾次在書房外哭求,都被侍衛(wèi)冷面擋回。
外公外婆在葬禮次日便匆匆離去,仿佛這侯府是吞噬了他們女兒的魔窟,多待一刻都令人窒息。
臨走前,外婆抱著我哭了一場,塞給我一個沉甸甸的荷包,里面是幾塊碎銀子。
外公只是重重嘆了口氣,摸了摸我的頭,眼神復雜難辨。
府里的下人們,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的憐憫,也多了幾分疏離。
我成了這偌大侯府里,一個突兀的存在。
只有沈青崖郎中,時常來看我。
他會帶些街市上的小玩意兒,甜甜的糖人,或者幾本畫著花鳥魚蟲的啟蒙畫冊。
更多的時候,他只是靜靜地陪我坐在廊下,看著庭院里光禿禿的樹枝。
“沈叔叔?!?/p>
一日,我翻看著畫冊,忽然抬頭問他。
“娘親真的變成天上的星星了嗎?”
沈青崖望著灰蒙蒙的天空,眼中是化不開的痛楚和溫柔。
“是啊。最亮的那一顆,就是夫人。”
“她會在天上,一直看著囡囡長大?!?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