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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依舊坐在燈下,小小的身影被燭光拉得很長。
畫冊上的小鳥,在暖黃的光暈里,仿佛要振翅飛走。
我摸了摸藏在懷里的紫檀木匣鑰匙。
娘親的委屈和絕望,不止這一封遺書。
那些石沉大海的求救信,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病癥,那碗被動了手腳的藥湯……我都記下了。
爹爹的悔恨是真的,眼淚也是滾燙的。
可是,太遲了。
娘親的命,換來的悔恨,一文不值。
而有些人……她們的眼淚,是假的。
小小的火苗在我心底深處點燃。那不是溫暖的燭光,而是冰冷的、幽藍的復仇之火。
娘親,您在天上看著。
囡囡會……讓他們都記住,一個被他們聯(lián)手逼死的女人,她的女兒,會如何一筆一筆,討回這筆血債。
窗外,寒夜依舊。
但天邊,似乎有一顆星,格外地亮。
娘親墳頭的青草剛冒出尖芽,侯府壓抑的死水便被一顆石子攪動。
爹爹林遠川醉酒后失足跌入后花園的荷花池。
雖被值夜家丁及時救起,但隆冬冰水浸骨,當夜便高燒不退,囈語連連,口中翻來覆去,皆是“靜姝……是我負你……藥……藥湯……”。
府中頓時亂作一團。
白姨娘白吟霜,終于尋到了機會。
她以“主母新喪,侯爺病重,闔府需人主事”為由,又搬出她那位在宮中頗有些臉面的“義父”白公公,竟暫時拿到了府中中饋之權。
聽雪軒的丫鬟仆婦,腰桿子瞬間挺直了幾分。
往日對正院尚存幾分敬畏的下人,如今見了白姨娘院中出來的,無不賠著三分小心。
正房的院落越發(fā)冷清,只有王媽媽和兩個老實巴交的粗使丫頭還守著,連炭火份例都被克扣得厲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