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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爹爹?!?/p>
我忽然抬起頭,用清澈得近乎殘忍的童音,在寂靜的靈堂里清晰地問道。
“娘親最后托人帶給你的那封信,你看了嗎?娘親說,她把所有的話都寫在信里了……”
爹爹林遠川如遭雷擊,猛地看向我。
“信?什么信?”
沈青崖上前一步,從袖中取出一封封口完好的素箋,遞了過去,聲音冰冷。
“夫人彌留前,掙扎著寫了這封信,托付給我,務必轉(zhuǎn)交侯爺?!?/p>
“請侯爺……親啟?!?/p>
爹爹的手指顫抖得幾乎拿不穩(wěn)那薄薄的信箋。
他撕開封口,抽出信紙。
只看了開頭幾行,他高大的身軀便劇烈地搖晃起來,臉色瞬間變得死灰。
那信紙從他無力的指間飄落,恰好落在我腳邊。
我低頭,看到幾行熟悉的、娟秀卻透著虛弱的字跡:
“遠川夫君親啟:
妾身自知命不久矣,藥石罔效……
咳血之癥,非一日之寒……
前日嘔心瀝血,修書數(shù)封,稟明父母,懇求夫君,望垂憐延醫(yī)……
奈何石沉大海,音訊杳然……
昨夜聞夫君宿于聽雪軒,妾心已死……
此身已無牽掛,唯念稚女囡囡……
愿夫君念及夫妻一場,稚女無辜,稍加垂憫……
妾身夏靜姝絕筆?!?/p>
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她病得這么重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她寫了信……”
爹爹喃喃自語,聲音破碎不堪。
他踉蹌著后退,撞翻了供桌上的香爐,香灰灑了一地。
他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骨頭,頹然癱坐在冰冷的地上,雙手深深插入發(fā)間,發(fā)出野獸般絕望而痛苦的嗚咽。
那哭聲,撕心裂肺,回蕩在空曠而冰冷的靈堂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