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
等到確認周呈決睡熟,席姚下床收拾妥帖,離開臥室。
陳舊的防盜門發(fā)出刺耳難聽的嘎啦聲響,身體僵了瞬,小心翼翼合上門,垂眸發(fā)現(xiàn)腳邊一個倒地的紙袋,露出三分之一深紅色包裝紙和燙金絲帶。
席姚眼眶發(fā)熱,蹲下?lián)炱稹?/p>
這是“過去的她”精心為周呈決準備的禮物。
之所以會這么巧合地出現(xiàn)在他家附近,是因為今天是他生日,席姚在辦公室?guī)屠蠋熣碣Y料時偶然得知,刻記心底。
挑來揀去很久,逛書店時被這本詩集吸引——《寂然的狂喜》。
裝幀低調(diào)卻精美,書名一下子令她想起,暗自觀察周呈決的自己。
從前她落荒而逃,根本沒在乎這東西,當下卻不知道拿它怎么辦才好。
席姚呆呆蹲在那兒,好幾分鐘才緩慢站起來,轉(zhuǎn)身下樓,一同帶走了這份未知茫然的心意。
外面還下著雨,打車回家,在交錯的小巷子里差點迷了路,爬上五樓,躊躇了好一會兒才chajin鑰匙擰鎖進門。
父母工作原因,常常需要加班,今天也依舊不在。
席姚怕的不是他們的責問,而是當下這陌生又熟悉的一切。
時間撥回19年前——十七歲的席姚,年輕健康的父母,狹窄卻溫馨的家…
她希望這是個夢,醒來后裝作若無其事繼續(xù)工作生活,在旁人艷羨的目光下走早已看得見盡頭的路。
但如果不是夢,她曾經(jīng)膽怯著不敢靠近的周呈決,還有所有想做卻不敢做的事,是不是都有機會去彌補?
她知道自己渺小如塵粒,不該懷著圣母般的兼濟天下的普世情懷,但至少,如果真有重來的機會,她真能眼睜睜看周呈決重蹈覆轍嗎?
真能在也許有一絲希望時,放任未來那些殘忍的悲劇發(fā)生嗎?
蕪雜的思緒擾得席姚整晚沒有睡好,兩世記憶輪番襲入夢中,掙扎著醒來,面前一切如舊,眩暈中,她只得被動接受現(xiàn)實,翻身下床。
屋外,剛上完夜班回來的姚夢芝絲毫不見疲憊,正在餐桌前張羅著,“姚姚,醒啦,今天回來得有點晚,沒自己做,給你帶了點豆?jié){油條,快吃,吃完上學去!”
沒人應,她轉(zhuǎn)身,“呀,姚姚,臉怎么這么紅?”說著一雙涼涼的手就摸上來,“有點燙…誒!怎么還哭啦?”
大概是因為如此年輕又充滿活力的姚夢芝,她已經(jīng)太久沒有看到了吧。
席姚吸吸鼻子,搖搖頭,試圖把眼淚憋回去,傾身抱住媽媽,把臉埋進她溫暖淡香的脖頸間。
“哎喲,怎么啦?這么大了生個病還找媽媽撒嬌呀?”
話里嫌棄,但沒有舍得推開她,手掌在腦后輕撫,“行了行了,先去坐著吃東西,我去拿體溫計,順便給你們班主任請個假,今天就不去學校了…”
體溫計上393的高溫讓姚夢芝心驚。
“這么高!昨天淋雨了吧?”
冷熱交纏的記憶瞬間涌上來,席姚喝著豆?jié){,差點噎住。
身后披上一條薄毯,姚夢芝又急忙沖進廚房給她煮姜茶,“吃完先把藥喝了,隔個半小時再喝姜湯,喝完就上床捂著……”
姚夢芝做了十幾年護士,家里常備的藥齊全,席姚從小身體好,更沒怎么出去看過醫(yī)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