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暮舟瞇眼一笑,使勁兒抽了一口煙,而后言道:“大致能猜到一些。好了,不說這個了,師姐一趟山外山,感覺如何?”
虞丘采兒站了起來,呢喃道:“也就這樣吧,對了,葉頡還沒來嗎?”
劉暮舟搖頭道:“沒呢,他不是要去喝花酒嗎?”
虞丘采兒嘁了一聲:“半年了,泡死他都夠了。好了,走了。”
劉暮舟也沒起身送她,只是在想,鄧紫蘇見到她之后,能清醒片刻嗎?
虞丘采兒走后,劉暮舟轉(zhuǎn)頭往門口望去,呢喃道:“還有十來天就過年了?!?/p>
往后的日子,變得平淡了起來。
每天夜里宋青麟都會來找劉暮舟,兩人就這么坐著閑聊,聊著聊蘇夢湫便出來了,但宋青麟要等到亥時才會離開。
轉(zhuǎn)眼而已,便到了臘月二十七。
年關(guān)將近,北邊那座遷君山上,山君韓仙童獨自一人坐在松林之中,遙遙望著南邊那座老家,不禁有些發(fā)愁。
中年山君舉起一杯酒,自言自語道:“照理說,當(dāng)年我也算出了把子力氣,求幫一件對他而言的小事兒而已,沒什么的吧?可人家現(xiàn)如今可不是當(dāng)初那個少年了,我要主動上門,豈不是挾恩求報?”
想到此處,山君一口飲盡杯中酒,再未言語。
嘴上不說,可他心里卻略有些不爽利。
當(dāng)年是我冒著得罪人送他離開的蛟州,結(jié)果人家出門幾年,有大出息了,連我看都不看一眼。說句難聽的,當(dāng)年我要是不讓路,渡龍山你不再多花許多代價,是買不下來的!
可人家不記得,他又有什么辦法呢?只能喝自己的悶酒。
他哪里知道,一大早的,便有兩人在登山了。
雖然山君是此地土皇帝,從前的蛟州如今的龍州,皆是他治下山水,由于神水國遷都于此,他如今也是從一品的山君,在這神水國的山君之中,算是首屈一指了。
但即便如此,他也不過初入凝神的修為而已,哪里能察覺到青瑤與劉暮舟?
大雪停了幾日,曬了幾日太陽,登山之路便有些泥濘,劉暮舟的黑布鞋都成了泥巴鞋了。
反觀青瑤,也提起裙子,與劉暮舟一起踩泥巴。
青瑤言道:“當(dāng)年我就是在此地成形,自龍背山而下流入蛟河之中的殘存氣運成就了我?!?/p>
劉暮舟聞言,便問了句:“假如當(dāng)年我沒有替你扛過那最后一道雷霆呢?”
青瑤想都沒想便說道:“重傷,多半是會在渡龍峽被那賈如道強行結(jié)契?!?/p>
說到此處,劉暮舟搖了搖頭,沉聲道:“不一定,杜湘兒不會讓你落入賈如道之手的。對了,姜小寒昨日傳信,說神水國皇后要在正月初六去琴瑟湖畔祈福,到時候我跟去瞧瞧,若是遇見,能殺便會殺了?!?/p>
狗日的坑我,我能忍。但他當(dāng)年對夭夭動手腳,我可一直記著呢。
青瑤聞言,問道:“是打算順便北上去幾個從前走過的地方嗎?”
劉暮舟點頭道:“是這樣想的,繞一圈回來之后,待上個把月我就會入蜀,去瞧瞧當(dāng)年被搬來此地的真正人間之一,帶著蘇丫頭逛一逛后,讓她自個兒回來,我就去往西南,大抵是會路過青崖山,然后從西南乘船南下昆吾洲,盡量趕在年底到?!?/p>
說著,劉暮舟深吸了一口氣,望向天幕,而后沉聲道:“六合八荒,即將碰撞。這次碰撞就是完全合二為一變成一座完整的天下了,一場大戰(zhàn)免不了的。我?guī)煾改切┱驹谏綆p的人,自然是沖殺在最前面的?!?/p>
言下之意便是,若去的晚了,怕見不到蓋塵,見不到那位祖師爺了。
青瑤聞言,也呢喃道:“紅袖坊與幾個扶龍之人各自傳來了消息,說是國中大軍調(diào)動,在往玄風(fēng)邊境暗中聚集。短短幾年而已,那個黑衣和尚便將從前視趙典為虎狼的小國盡數(shù)勸服,有這么一支大軍,趙典興許真的能長驅(qū)直入?!?/p>
但劉暮舟卻笑著搖頭,呢喃道:“這些都是噱頭,故意給人看的。天下人以為的戾王,在玄風(fēng)百姓與武將之中的聲名可是截然相反的。只要趙典振臂一呼,當(dāng)年隨他北征的鐵騎,多半會調(diào)轉(zhuǎn)槍尖。更何況,何止道衍,還有個國師蘇靖暗中幫忙。估計至多到明年三月,趙典便能穩(wěn)坐皇位。緊接著,便又是一場血雨腥風(fēng)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