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殺了老蛟固然重要,使得這三國之地再無橫行霸道的畜生。但劉暮舟覺得,讓仙羽門修士看清扮鬼之人的真面目,更重要。
大雨未止,蛟龍血灑滿羽霞山,將來多多少少都會為這座山門添些肉身強橫的弟子。
劉暮舟當然也去弄了幾滴精血,不過他可沒打算在仙羽門久留,既然此間事了,那就早些離去。
但走之前,還有兩件事情要做。
燕紫云居住的山谷之中,白畫望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恪,呢喃道:“當初看他不理會自身傷勢要去找妻兒時,我真以為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呢?!?/p>
劉暮舟遞去一枚丹藥,而后微笑道:“人有時說的話可不一定發(fā)乎于本心,是否有情有義也難在某件事看出來。只說他讓人姑娘未婚先孕的事情,就算他是故意設(shè)計的,但他不懼盛德樓勢大要為父親報仇,也不能說無情無義吧?”
白畫愣了愣,而后微笑道:“前輩說的是。”
劉暮舟擺手道:“哪里敢稱前輩,我跟楚鹿比你們可小多了。我至多比你們多走了些江湖路,僅此而已。”
頓了頓,劉暮舟望向燕紫云,語重心長道:“有些事說起來容易,做起來真的很難。我算不上讀書人,卻也讀一些圣賢書,書中道理都很好,但字越少的越難做到。不說什么圣賢書大道理了,就例如一句常能聽見的‘知己知彼,百戰(zhàn)不殆’,用兵之策都知道,可要做到得付出多大代價?單說知己二字,沒讀兵書之前,我以為打仗就是那么回事,排兵布陣而已。可讀了兵書之后,我發(fā)現(xiàn)大軍出征,光是數(shù)萬人的拉屎要怎么辦都有得我學。所以我覺得,往事要時時想起作為警鐘之用,但不必把自己困在過往之中,能及時悔悟十分不易,人還是要朝前看?!?/p>
換做從前,劉暮舟會覺得做過的錯事已經(jīng)是既定事實,怎么都抹不去的。就像一張黑紙,再怎么涂白,他始終是黑紙。
但現(xiàn)在劉暮舟會不那么極端了。
燕紫云深吸一口氣,站起來抱拳:“我雖然虛長幾歲,但見識胸襟遠不及劉兄,真是慚愧?!?/p>
劉暮舟擺手道:“境遇不同,沒什么好慚愧的。往后仙羽門,修行之余,還是要多行好事的?!?/p>
但燕紫云卻笑著說道:“我并不打算留在仙羽門了,這次我要真正出去游歷一番,日后即便回來,也只是看看那些小家伙?!?/p>
劉暮舟笑著點頭:“好啊,將來若游歷去往瀛洲,神水國飛峽縣提我名字,好使。在別處可別提,我仇家比朋友多?!?/p>
燕紫云哈哈大笑,楚鹿已經(jīng)將李恪五花大綁,像個袋子一樣提溜在手中了。
劉暮舟見狀,便對著白畫說道:“說實話,這么多年我見的好人有,但不多。真正心善的,反倒都是白姑娘這樣的妖修。我能做的不多,姑娘且伸手出來。”
白畫一臉好奇,但出于對恩公信任,還是伸出來手。
此時劉暮舟指尖溢出雷霆,虛劃幾下之后,便笑著說道:“總有些人會不分青紅皂白,逢妖便殺。我不敢說這三個字能保姑娘性命,但遇事之后,姑娘大可伸出手掌,亮出這雷霆所刻的樓外樓三字。”
白畫與燕紫云是看不見字的,其實楚鹿一樣看不到,但此時聽到樓外樓三個字,白畫與燕紫云還是一臉震驚:“樓外樓?你不是瀛洲人嗎?”
劉暮舟微微一笑,楚鹿卻搶先說道:“是啊,他是個瀛洲人,也是第一次來昆吾洲,可他偏偏是樓外樓弟子,氣人不?”
劉暮舟哈哈一笑:“機緣巧合罷了?!?/p>
話鋒一轉(zhuǎn),劉暮舟又道:“今日石碑之前,我著實不知得到了什么,但那道聲音確實說了送我東西,所以劉暮舟欠仙羽門一個人情,將來若有事,可以傳信瀛洲渡龍山。我還要去牙湖與陳桃縣一趟,二位,就此告辭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