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剛落在城門外,劉暮舟便瞧見一位袒胸露乳的髽髻男子手持蒲扇,笑盈盈望著自己。
劉暮舟的記性向來好,特別是這些買了自己符箓給了花不出去的錢的人。
而此時,洛楠對著劉暮舟遙遙抱拳。
劉暮舟深吸了一口氣,因為他在洛楠笑意之下,看到路上遇到的那些扶龍之人的影子。就好像是千盼萬盼,終于盼望來了等候多年的人。
于是劉暮舟也抬起雙臂,遙遙回禮。
進(jìn)城之后,劉暮舟走在前方,洛楠自己落后劉暮舟一個身位,仆從一般。
劉暮舟終于見到了這些真正的渡龍一脈,許多問題,卻不知先問哪個。想來想去,他先說了句:“我一直很疑惑,渡龍的意義在什么?”
任何事情都需要一個目的吧?渡龍的目的是什么?
洛楠似乎知道劉暮舟會有這么一問,于是輕聲答復(fù):“公子有所不知,傳說不知多少萬年前,龍族便滅族了,最后一條真龍乃是一位人族大帝聚集人族氣運(yùn)與黃龍尸體所化的身外身,某種意義上來說,龍是氣運(yùn)所化。故而各國皇帝都自稱什么真龍?zhí)熳?,其實還是因為一國氣運(yùn)?!?/p>
見劉暮舟默默掏出煙桿子,洛楠走上前遞去個小荷包。
“我這兒有好的?!?/p>
劉暮舟倒是來者不拒,點著抽了一口后,反問道:“所以說,天下有龍,其實是穩(wěn)固一方天地?所謂渡龍是讓天下有龍?那為什么當(dāng)年那場斬龍,渡龍一脈不曾阻攔?”
洛楠聞言,沉聲道:“攔了,可一來是神仙闕決定的事情,攔不住。二來是因為當(dāng)年那條龍即便不被斬殺,也就最多存活百年了?!?/p>
劉暮舟轉(zhuǎn)頭望向洛楠,沉聲道:“所以,渡龍一脈聯(lián)合九先生謀劃了這場渡龍?”
洛楠聞言一笑,擺手道:“只能算知道,不算合謀?!?/p>
結(jié)果此時,劉暮舟笑盈盈問了句:“大護(hù)法,那截天教呢?”
洛楠干笑一聲,搖了搖蒲扇,“實話實說,我當(dāng)然知道,但不能說,說了公子會死。等修為上來,自然就會知道的。我覺得眼下,公子還是做想做的事情吧。其實……開青樓什么的,我還算擅長。”
此話一出,劉暮舟神色變得古怪起來,于是問了句:“開過?”
洛楠搖頭道:“那倒沒有,但沒少去?!?/p>
劉暮舟笑道:“那就行,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么辦了。不過我現(xiàn)在頭疼的是,上梁不正下梁卻不歪,如何處置?”
洛楠想都沒想便說道:“斬去上梁,重建即可。”
劉暮舟揉了揉眉心,呢喃道:“惡心在于,你不知道樹上搭窩的鳥是好鳥還是壞鳥。假設(shè)參與那些事情的只是凝神之上的部分修士,我如何確定眾多弟子之中,有無潛藏的壞鳥?”
洛楠搖頭道:“公子應(yīng)該能明白,天下事不是非黑即白的。好人壞人如何界定?若救人是好殺人是壞,那救的是壞人殺的是好人呢?韭菜不想連根挖起,只能長一茬兒割一茬兒。其實,都是小事,只要有本事去割就好了。話說回來,再端正的樹苗,誰又能保證它一直是直的?”
頓了頓,洛楠又道:“雷音寺歷代如來,誰也沒做到真正普度眾生,又何況公子并非什么胸懷天下的人。說句不好聽的,甚至說出去會挨罵的話,苦行僧覺得自己多受些苦難世人就能少受些苦難,又何嘗不是一種自我安慰?我?guī)煾府?dāng)年說過,人要是想鉆牛角尖,天下處處牛角尖。人若只想求個心安,殺生之后吃素三日就行了?!?/p>
劉暮舟揉了揉眉心,氣笑道:“大護(hù)法瞧著粗獷,口條兒可真不賴,換個人都不一定明白你罵的多臟?!?/p>
洛楠一樂,言道:“公子,四方皆道之門戶牖向也,在所從窺之呀!”
劉暮舟呵呵一笑,吐了一口煙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