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渡口返回之后,劉暮舟便坐在屋子里,面前是一張白紙,白紙中央有一點黑,所占據(jù)的地方極小極小,發(fā)簪一點都比他大,但劉暮舟望著那張紙,總還是覺得,白紙被染黑了。
正此時,鐘離沁拿著一張漆黑紙張走了進來,邊走邊說道:“好端端的要黑紙作甚?好難找!”
劉暮舟抬頭之時滿臉的笑意,望著鐘離沁,輕聲道:“放這里。”
鐘離沁一臉疑惑,可她也許久沒見到劉暮舟這種純粹的笑意了,于是皺著臉走過去,將那張黑紙與白紙并排放在了一塊兒。
看了半天,鐘離沁也沒看出來個所以然,但她知道劉暮舟定然有不同的感觸。
于是鐘離沁問了句:“劉先生,給小女子講講唄?”
劉暮舟滿臉的笑意,往后挪了挪,指著桌面白紙,問道:“什么感覺?”
鐘離沁聞言,隨口道:“感覺?感覺就是臟了?!?/p>
劉暮舟又是一笑,而后言道:“那你看黑紙?”
鐘離沁撇嘴道:“本身就是臟的?!?/p>
劉暮舟聞言,突然抬手指向黑紙,一滴鮮紅血水當(dāng)即滴落在黑紙之上。
血液鮮紅落在黑紙之上,劉暮舟卻轉(zhuǎn)頭望向鐘離沁,又問:“現(xiàn)在呢?”
鐘離沁皺了皺眉頭,沒好氣道:“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!”
劉暮舟聞言,哈哈一笑,呢喃道:“我眼前是一片荒原,與星星之火?!?/p>
鐘離沁直翻白眼,“你自個兒玩兒去吧!”
像是尋常玩笑的轉(zhuǎn)身,但轉(zhuǎn)身之后的鐘離沁,神色有些不太對。
其實誰又不是個會多想的人?此刻的鐘離沁突然發(fā)覺,她好像不夠懂劉暮舟。
可是劉暮舟很容易就能猜到她的心思,猜的很準……
劉暮舟沉浸在喜悅之中,根本就沒發(fā)現(xiàn)鐘離沁的異樣。
是??!喜悅。
喜在與他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一片暗夜,但黑暗之中,偏偏有人悄悄點了燈。
山巔之上注視孟去景的老頭兒,劉暮舟知道那不是監(jiān)視,而是擔(dān)心。
于是劉暮舟遙遙以心聲對著莫瓊說道:“于漕前輩,多年辛苦。”
還在走馬渡下帶著黃芙為那為胡供奉傳授生意經(jīng)的莫瓊,聽到劉暮舟傳音之后,神色并無變化,但明顯長舒了一口氣。
直到此時,莫瓊才問出此前想說卻忍著沒說的話。
“劉暮舟,說心里話,我一直沒覺得我那個師父會是個惡人。我猜你見過他之后,也是這么想的吧?那為什么,還要從看惡人的角度去看他且查他呢?”
劉暮舟又抿了一口酒,而后言道:“人與事,都不是非黑即白的。我希望某個人是白的,所以自黑看去才能知道他有多白。我若從白看去……或許他就沒那么白了,已經(jīng)是私心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