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車上老漢不知何時已經抱著油紙傘睡著了,鼾聲不止。
陸虛谷搖了搖頭,將驢拴在了村口將傘挪了挪將老人蓋住,然后笑著轉身,快步離去。
不多久后,車上老者突然睜開眼睛。他輕輕抓住油紙傘,笑盈盈望著前方一排鐵鞋腳印,笑著點頭,嘴里呢喃:“無量壽福。”
下一刻,無密村飄飄然化作霧氣,沿著泥濘道路朝前而去,很快便追上了踩著鐵鞋的年輕人。
陸虛谷只是突然覺得后心一暖,轉頭看時,卻什么都沒發(fā)現。
但此時驢車一側,多了個身著儒衫,額頭有個囚字的中年人。
中年人瞧見道人只是,眉頭已然皺起。
“大真人元嬰顯化瀛洲卻并未報備學宮,壞規(guī)矩了?!?/p>
驢車已然消失,老人也變作個身穿靛青道袍的道士。
道士笑盈盈轉頭望向中年讀書人,問道:“彭壁?誰給你起的名字?就是要四處碰壁是吧?”
可碰壁卻面色不改,只是面向那位遠道而來的大真人,沉聲道:“請大真人回道宮之后,自行面壁?!?/p>
道士聞言一樂,上下打量了一圈兒碰壁,再問:“我若不呢?”
彭壁作揖不起:“請上位者守規(guī)矩?!?/p>
一句話,大真人立刻收起玩笑神色,起身朝著彭壁還以稽首,正色道:“貧道面彭壁而思過?!?/p>
此時卻是彭壁一愣,讀書人再一抬頭,前方已經沒有人了。
可是彭壁卻沒明白大真人那句話,只是詫異于大真人竟然還禮于他。
他當然不知道卸春江對岸有個白發(fā)蒼蒼的夫子,四先生笑盈盈的望著對岸,未曾言語。
有些人天生心境澄明,樂善好施。有些人看似死板、不近人情。這兩種人截然相反,卻都可以活成一面光可鑒人的鏡子。
……
龍州飛峽縣,今日是新任縣令王云上任之時,縣丞縣縣尉早帶著一眾衙役在城門口等候,雨下的再大也沒人打傘。
但前方老縣尉正壓低聲音說道:“不對,新京至此不遠,以大人腳程早該到了,怎么還不見人?”
縣丞聞言,趕忙做了個噤聲手勢:“據說這位大人來歷不凡,是陛下親自委任的縣令,做事也不走尋常路,咱們還是安安靜靜等著吧?!?/p>
結果話剛說完,便有快馬疾馳而來。
“飛峽縣新任縣令王云有令,讓縣丞縣尉帶著人去北峽鎮(zhèn)蛟河邊瞧瞧水漲到哪里了!”
一句話說完,騎馬的差人立刻掉頭,朝著西邊兒狂奔而去。
與此同時,北峽鎮(zhèn)蛟河之畔,有人穿著草鞋身披蓑衣,正沿著近十年未曾修繕的河堤巡視。
此人模樣年輕,卻又蓄著胡須,遠遠看去便有著一股子浩然正氣。
新任縣令至此,作為里正的宋正程根本來不及更換蓑衣,連傘都來不及打,便踏著泥濘一路飛奔,到了一處孤零零的宅子外邊兒。
到了蓑衣青年身后,宋正程恭恭敬敬抱拳,盡量壓住喘息聲,沉聲道:“不知太爺駕到,北峽鎮(zhèn)里正宋正程未曾遠迎,請?zhí)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