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了許久后,她才輕聲道:“恭喜呀,終于是個黃庭修士了,比我還厲害,竟然在黃庭修為就悟出劍意了。”
劉暮舟咧嘴一笑,“同喜同喜?!?/p>
鐘離沁見狀,沒好氣道:“你這樣就沒勁了,怎么突然又不開心了?跟個女子似的,心如海底針嗎?”
劉暮舟搖頭道:“破境之時,有人跟我說,善惡好分。確實好分,但分清了也沒用?。∥疫@個人,懸崖勒馬我給機會,但浪子回頭我不給。可是有些浪子確實在改過,他當然還是該死的,也當然是要殺的,可總是有點兒揪心。就像是一個以偷東西為生的賊,偷了九十九次都是去吃喝嫖賭,偏偏被抓的那次,他是偷錢給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治病,純他娘惡心人?!?/p>
鐘離沁捂著額頭,嘆道:“你怎么總是想這么多???”
劉暮舟望著鐘離沁,沉默了許久,然后才嘆息道:“我也想快意恩仇。”
可快意恩仇是書里的江湖,真正的人生在世,總有各種各樣的事掣肘。
鐘離沁聞言,呢喃道:“你比我更需要去一趟昆吾洲,那里的江湖會是你向往的江湖?!?/p>
劉暮舟點頭道:“回鄉(xiāng)待個一年半載的我也就南下了,我答應了師父的。”
鐘離沁笑道:“我不擅長勸人,改明兒來個會勸人的了,你跟他好好聊吧?!?/p>
劉暮舟聞言,神色略顯古怪。
“已經(jīng)來了,可你不是說找的熟人嗎?怎么是他?”
鐘離沁眨了眨眼,笑道:“不熟嗎?我覺得挺熟的,還跟咱搶過爐子呢?!?/p>
在貢春國京城城門關閉之前,有個氣喘吁吁的讀書人進了城。
讀書人身著一身靛藍褂子,背著枯藤編造的箱籠,拄著一根枯木杖,望著一城紅光,笑盈盈自語:“終于是趕到了?!?/p>
話音剛落,有個巴掌大小的童子從箱籠之中躍起,一步跳到了讀書人發(fā)髻之上,好一番左顧右盼。
“吃席吃席,在哪兒吃,快走!”
讀書人呵呵一笑,伸手抓住小人兒將其丟下,使勁兒一腳,小人兒足足出去一條街遠。
“這么晚了,吃什么席?趕路可累死我了,找個地方睡他兩夜一天再說。”
小人兒去而復返,手揉著屁股,可憐兮兮道:“賀十三,那是一天兩夜,你說反了?!?/p>
讀書人呵呵一笑,反問道:“你才是祭酒?”
小人兒長嘆一聲,自己跳回了箱籠。
次日,整座城池都變得忙碌,但劉暮舟并未出門。
直到再次天黑又天亮,他才走出門,微笑道:“走吧,吃席去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