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四章 青云宗外門（第1頁(yè)）

飛舟穿過最后一重云海，船身符紋熄滅，風(fēng)聲驟靜。林浩抬眼，只見三座青峰刺天而立，中間一道瀑布如白練倒掛，濺起的水霧在日光里折出七彩虹橋。虹橋盡頭，一座石坊刻著“青云”二字，筆力如劍，逼人眉睫。

“下舟?！敝凼椎茏永渎暣叽?，袖口青云紋在風(fēng)里翻動(dòng)。

林浩背起李老，繩梯在掌心微微打滑。雙腳落地時(shí)，石坊前的青磚發(fā)出細(xì)微的裂響——灰霧順著他的鞋底滲出，像水漬般浸入磚縫，一閃而沒。

石坊后早已排了長(zhǎng)長(zhǎng)一隊(duì)少年，俱是各村鎮(zhèn)送來的靈苗。負(fù)責(zé)接引的灰袍管事懶洋洋抬筆：“姓名，骨齡，靈根?！?/p>

“林浩，十六，”少年頓了頓，“……廢靈根?！?/p>

周圍響起低笑。管事掀了掀眼皮，隨手拋來一枚木牌——外門雜役，丁九院。

李老被兩名執(zhí)事攔住。老人垂眸，枯瘦的手指在木杖上輕敲三下，執(zhí)事忽覺心頭一寒，竟不由自主側(cè)身讓路。林浩回頭，只看見老人被夕陽拉長(zhǎng)的影子，像一柄藏鞘的古劍，鋒芒盡斂。

丁九院藏在山陰最偏僻的角落，一排低矮石屋圍著枯井。林浩推門時(shí)，灰塵簌簌落下，露出墻上斑駁的劍痕。他把李老安置在唯一的木榻，轉(zhuǎn)身去提水，卻在井邊聽見竊竊私語。

“聽說沒？這批雜役里混了個(gè)怪物，飛舟上灰光一閃，護(hù)欄直接碎了?！?/p>

“真的假的？別是妖邪吧……”

聲音戛然而止。林浩的倒影映在井水里，眉心灰紋像一枚細(xì)小的漩渦，靜靜旋轉(zhuǎn)。他垂眸，水桶觸到水面的剎那，漩渦微亮，井水竟倒卷寸許，又迅速回落。

夜里，山風(fēng)穿堂。李老忽然睜眼，目光穿過窗欞，望向主峰方向。

“明日辰時(shí)，劍冢開，”老人聲音極低，“去取一把沒人要的劍?！?/p>

林浩想問，卻見李老已經(jīng)闔眼，呼吸綿長(zhǎng)，仿佛從未醒來。

次日拂曉，鐘聲三響。外門弟子蜂擁向劍冢，林浩落在最后。劍冢是一處天然裂谷，谷底插記殘劍，劍氣縱橫，寸草不生。管事宣布規(guī)則：以靈力共鳴，得劍者入外門，無劍者繼續(xù)雜役。

少年們依次上前，靈光閃爍，偶有飛劍歡鳴。輪到林浩，谷底狂風(fēng)忽起，殘劍齊顫，卻無一出鞘。嘲笑聲此起彼伏。

林浩抬手，灰霧自指尖溢出，像一條無聲的溪流，漫過劍林。

最深處，一柄布記裂痕的鐵劍輕輕震動(dòng)，銹斑剝落，露出暗沉的混沌紋。

鐵劍拔地而起，落入林浩掌中，劍身映出他古井無波的眼。

人群寂靜。管事瞳孔微縮，在名冊(cè)上重重畫下一筆：

“林浩，破格晉外門——丁九院，仍歸雜役?！?/p>

鐵劍無名，重九斤七兩。林浩回到石屋，李老以指彈劍，劍鳴如龍吟。

“它叫‘折霜’，曾斬過一位仙人的影子?！崩先丝人詢陕暎曇舻蛦?，“從今天起，你用它劈柴、挑水、殺心魔?！?/p>

林浩撫過劍刃，指尖滲出一粒血珠，被灰霧瞬間吞噬。

窗外，月色如水，主峰燈火通明，似乎有無數(shù)雙眼睛，正默默注視著山陰這處破敗小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