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7章（第3頁）

艾蕾妮雅的目光落在那道刺目的血痕上，她沉默地從懷里抽出那塊熟悉的白棉手帕。

即使經歷過清洗和存放，一股淡淡的、屬于陽光和皂角的干凈氣息，依舊固執(zhí)地縈繞在棉布的纖維里。

她以為利威爾會伸手接過帕子，卻見他只是垂下了眼眸，沒有任何動作，仿佛默許了她的靠近。

艾蕾妮雅不再遲疑，走到角落的水桶旁，用帕子一角沾了些清水，然后回到利威爾面前。

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，只是微微傾身，將濕潤的棉帕輕輕按上他緊蹙的眉骨，帕角那個“l(fā)”字母很快被暗紅浸染，凝成鐵銹般的顏色。

當冰涼的濕意觸及皮膚，利威爾的身體繃緊了一瞬，隨即閉上了眼睛，頭顱微微后仰，喉結清晰地滾動了一下，他任由艾蕾妮雅用帕子拭去那滑至眼瞼邊緣的血痕。

“兵長，”艾蕾妮雅的聲音很低，“我希望……您能試著更信任我一些。

”利威爾閉著眼，眉峰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：“什么意思？”艾蕾妮雅放下染血的帕子，穿好線，穩(wěn)穩(wěn)刺入裂開的皮肉邊緣：“別抖。

”她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疑問，而是專注于手下精細的動作，仿佛每一針都在編織著話語。

過了片刻，她才開口：“我知道您背負著什么。

‘人類最強’……這個稱號，它成了所有人的希望，也成了您的枷鎖。

”艾蕾妮雅一邊說著，針線穩(wěn)定地穿梭。

“您習慣了獨自承擔最重的部分，把危險擋在身前，把其他人護在身后。

就像今天，您把我推開，推向您認為‘安全’的地方。

”針尖懸停了一瞬，艾蕾妮雅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傷口，看向更深的地方。

“我知道您在為戈逅士和凱奇前輩的死而感到自責，”她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種執(zhí)拗的懇切，針線再次落下。

“但兵長，調查兵團教會我們的，從來不是如何被保護。

而是如何在絕境中揮刀，如何在血污里站起來。

這些都讓我們明白，活著，不僅僅是為了喘氣，更是為了戰(zhàn)斗，為了守護值得守護的東西。

哪怕為了這些信仰付出生命，我相信我們都會甘愿赴死。

”夕陽最后的光芒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跳躍，映亮了她頰邊的幾縷紅發(fā)，她眼睛中的信念亮的驚人。

“我是您的副官。

這個位置，不是因為您需要一個人替你包扎傷口，或者傳達命令它意味著，當您決定沖向深淵時，我應該是那個與您并肩而立，而不是被您留在安全線后的人。

這也意味著，您可以把后背交給我。

”縫合線在她手中最后一次穿過，她的小指靈巧地勾著線尾，打出一個牢固而細小的結。

“信任我，兵長。

”她抬起眼，目光迎上他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，那深邃的灰藍色眸子里，清晰地映出了她此刻的模樣——疲憊、堅定，像不肯熄滅的余燼。

“不是作為需要您保護的部下，而是作為……您可以托付刀刃與性命的同伴，讓我分擔那份重量，而不是看著您獨自被它壓垮。

”她剪斷線頭，后退一步，仔細端詳了一下額角那道被細密針腳閉合的傷口，語氣恢復了慣常的平靜：“放心吧，我把它縫得很漂亮。
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