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是啊你看,后天就是決定人類命運的大戰(zhàn)了,氣氛這么緊張…你有沒有覺得…嗯…需要一點特別的…‘動力’?或者說…‘寄托’?”韓吉的聲音壓得更低,帶著一種分享秘密般的興奮。
艾蕾妮雅完全沒對上頻道,她微微蹙眉:“什么意思?您是指完成團長交付的任務?還是指對勝利的信念嗎?這是所有士兵都應具備的基本素質(zhì)吧。
”韓吉趕緊擺手,試圖說得更直白一點:“不不不,艾蕾妮雅,我不是說那種宏觀的!我是說…更個人的!更…嗯…溫暖的!比如說…想想某個特別的人?某個能讓你在生死關頭,想要拼盡全力活下去再見一面的人?”韓吉用力眨眨眼,暗示的意味幾乎要溢出來。
艾蕾妮雅在努力跟上韓吉跳躍的思維,她沉思了幾秒,突然想到之前自己的多次違令來著。
“所以您是在提醒我,作為利威爾兵長的副官,在戰(zhàn)場上任何‘個人情感’或沖動行為——即使是為了救援戰(zhàn)友——都可能帶來無法預估的風險?”艾蕾妮雅的語氣變得鄭重其事:“請放心,韓吉隊長!我非常清楚自己肩負的責任,任何情況下,我都會以調(diào)查兵團的整體任務為最高優(yōu)先級!”韓吉的肩膀垮下,無力地擺擺手:“……好吧…艾蕾妮雅…你說得對…工作職責…很重要…非常重要…”她感覺自己的努力完全白費了力氣。
就在這時,會議室的門被重新打開,利威爾本人走了出來,眼神掃過靠得很近的兩人,眉頭皺了一下。
“四眼,你在說什么?”艾蕾妮雅敏銳地察覺到利威爾那帶著不悅的神情——她的上司此刻心情不佳——她立刻立正站好,恢復絕對專業(yè)的姿態(tài)。
韓吉看著艾蕾妮雅瞬間切換的狀態(tài),再看看利威爾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,深深嘆了口氣,內(nèi)心無聲地哀嘆:……沒用的…這兩個人…沒救了…她的內(nèi)心為這場失敗的助攻默哀三秒鐘后,帶著一臉無奈的神情隨即離開。
艾蕾妮雅則仔細地打量著自己上司的臉色。
“怎么臉拉得這么長?”她抬眼看向利威爾,“讓我猜猜——是不是埃爾文團長拒絕了你留在后方的請求?”利威爾對她沒有任何隱瞞,直接開口道:“啊,那混蛋,為了那個該死的‘真相’,連命都不要了。
”“意料之中,”艾蕾妮雅試圖緩和這壓抑的氣氛,“埃爾文團長對真相的執(zhí)著,他恨不得把艾倫地下室的鑰匙直接焊在自己脖子上。
”艾蕾妮雅心里清楚,此刻的埃爾文已經(jīng)超越了常人的范疇。
為了那個答案,他甘愿付出一切,包括吞噬掉自己。
“兵長,”她的聲音認真起來,“其實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埃爾文團長對真相的渴望。
他上前線,不是去送死,而是去親手觸碰他活著的唯一意義,讓他為自己活一次,哪怕只有一瞬間。
這對他而言,或許是一種救贖,替他高興吧。
”利威爾帶著一種他自己也難以完全剖析的專注看向艾蕾妮雅。
她總是如此。
言辭像最鋒利的刀刃,直白的近乎殘酷,在分析戰(zhàn)局時,她冷靜得像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,一針見血地指出那些被忽略的漏洞和潛在的危險,無可辯駁,也不留情面。
然而,矛盾的是,當有人陷入掙扎、被痛苦或迷茫纏繞時——她又能找到那些微妙、恰當、帶著些溫度的話語。
不是空洞的安慰,而是能切中要害,讓人在黑暗中看到微光。
在他被埃爾文那混蛋的固執(zhí)攪得心煩意亂時,她總能看穿他緊繃的沉默,用她那獨特的又不失力量的方式,給予一種奇異的撫慰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然而,艾蕾妮雅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冷靜。
對于即將到來的作戰(zhàn),一種近乎“消極”的預感在她心底盤旋。
最近幾天,那種源自腦海深處的強烈預警又開始揮之不去,但卻更難以忍受。
直到她在半夢半醒間預見一片陰影籠罩著她,緊接著她幾乎是瞬間就失去了意識。
艾蕾妮雅明白了過來——這次,她預兆了自己的死亡,那里就是她的終點。
死亡本身并不令她畏懼,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掙扎求生至今,她早已無數(shù)次直面過它的陰影。
若說真有什么遺憾,大概就是那幾個吵鬧的笨蛋同期以及自己的上司吧。
艾蕾妮雅的心頭有些沉甸甸的,并非恐懼,而是一種為身后事做準備的肅然。
她似乎難以改變什么,這種無力感反而讓她對可能的結(jié)局產(chǎn)生了一種漠然的平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