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校輕笑一聲,隨后提高音量,朝不遠處的幾個士兵揮了揮手,同時還用力地招了兩下:“你們幾個,趕緊過來!”
那幾個士兵聽到呼喊,立刻小跑過來,在泥水中濺起串串水花。
待士兵們跑到跟前,少校微微俯下身,湊近他們,低聲且快速地交代著:“你們幾個去隨機抽查一下難民的行李,重點排查那些帶著大件行李的,動作麻利點,注意別弄出太大亂子。”
士兵們紛紛點頭,其中一個還挺直腰桿,敬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,隨后迅速轉身,分散著扎進人群。
他們在人群中左穿右插,開始隨機對難民的行李展開搜查。
隊伍中一個年輕的母親,看著走來的士兵,滿臉驚恐與不安,雙手緊緊抱著背包,那背包里裝著孩子僅有的幾件衣物,還有丈夫托付給自己全家賴以生存的一點干糧。
一名中士大步流星地跨到她面前,眼神冰冷,二話不說,伸出粗壯的手臂就去奪她的背包。
母親瞬間瞪大雙眼,瞳孔中滿是恐懼與絕望,拼命掙扎,身體左右扭動:“別拿走,求求你,里面都是孩子的東西!”
“少廢話,例行檢查!”中士皺著眉頭,滿臉不耐煩,雙手猛地用力,將母親的手掰開,隨后一把將背包倒轉過來。
只聽“嘩啦”一聲,里面的東西一股腦兒地掉落在泥水里。
孩子的幾件破舊衣服、一個缺了口的碗,還有一小包發(fā)黑的面包散落一地,面包一接觸泥水,瞬間就被浸濕。
母親絕望地“撲通”一聲蹲下,雙手慌亂地在泥水中摸索著去撿,士兵卻毫不留情,一腳把面包踢開,兩只手在衣物里胡亂翻攪著,待確認沒有所謂的“違禁品”后,才撇了撇嘴,轉身邁著大步走向下一個目標。
母親癱坐在泥水中,懷里緊緊抱著孩子的衣服,淚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,無聲地抽泣著。
鐵絲網外的排水溝里,漂浮著半截發(fā)黑的饅頭,在雨水的不斷沖刷下,逐漸露出里面摻雜的草屑。
饅頭表面布滿了霉斑,隨著水流微微晃動,散發(fā)著一股酸腐的氣息。
張涵經過時,下意識地瞥了一眼,胃中瞬間泛起一陣強烈的吐意。
這散發(fā)著酸腐味的饅頭,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下午自己吃的那塊糊狀面包,此刻回憶起來,嘴里似乎還殘留著那股干澀的味道。
就在這時,強烈的探照燈光束直直地射來,硬生生地劈開了厚重的雨幕。
張涵下意識地抬手擋了擋刺眼的光線,緩緩抬起頭,映入眼簾的是高聳的訓練塔,如今已被改造成了了望臺。
塔身上原本刷著的“軍民一心”的標語,在雨水日復一日的沖刷下,字跡早已斑駁模糊,只能勉強辨認出一些筆畫。
唯有最下方“違者格殺”四個大字,因為刷了防水漆,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,透著一股冰冷的威懾力。
“預備役第三團!”張涵低聲念著,看著崗哨上那面在風雨中獵獵作響的紅旗。站崗的士兵身著褪色的07式迷彩服,防彈衣外的戰(zhàn)術背心上,補丁摞著補丁,有的補丁顏色比原本的迷彩底色還要鮮艷。
最前方的碉堡內燈光昏黃,雨聲敲打著外壁。
主射手單膝跪地,雙手緊握重機槍上膛,“咔嗒”聲利落干脆。
副射手緊張地壓著彈鏈,手指微微發(fā)顫,一顆127毫米子彈不慎滑落,“當”的一聲掉在積水里。
“注意點,隨時保持射擊狀態(tài)!”上士眉頭擰成川字,厲聲喝道。
副射手身子一僵,忙低聲應道:“是,長官!”便趕緊繼續(xù)手上動作。
……
“今晚總能讓我睡個好覺了吧?總不會這種雨天還要集合訓練吧?”張涵揉了揉充滿血絲的眼睛,隨著老弱病殘的隊伍繼續(xù)往通道深處走去,積水已經漫過了腳踝,冰冷刺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