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試圖掙扎的生命,終究逃不過槍管的瞄準,就像逃不過即將到來的、被驅趕上九死一生江防前線的命運。
“娘的,這鬼天氣怎么越來越冷了”
張涵在行軍被里縮成一團,牙齒不受控制地打戰(zhàn),粗布棉被裹著單薄的軍大衣,根本擋不住從木板縫隙滲進來的寒氣,他把自己蜷成蝦米狀,雙手死死抱住膝蓋,卻依然止不住渾身顫抖。
身旁的老李裹著同樣的被褥,卻早已鼾聲如雷。
張涵知道,近十天的長途奔襲,加上饑一頓飽一頓的消耗,他的身體早已被掏空,現在連骨頭縫里都在往外冒寒氣,體溫就像爐子里將熄的炭火,任熱浪怎么烘烤,也暖不起來。
早晨6點,沉寂許久的校園廣播先是傳出一陣刺啦刺啦的電流雜音,緊接著,輕快活潑的《起床歌》奏響:“太陽公公起得早,每天都會來報到,哈我癢癢對我笑,叫我起床別睡覺……”
就在歌聲還在教室中回蕩時,“砰”的一聲巨響打破了短暫的寧靜。
吳俟猛地踹開教室木門,門板重重地撞在墻上。
“全都他媽起床!”他扯著嗓子怒吼,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不斷回蕩,“江防陣地的雪都快把戰(zhàn)壕埋平了,你們還他媽在挺尸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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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涵原本還在睡夢中掙扎,腦袋剛探出被子,那刺骨的寒意就像無數細密的針,瞬間扎滿全身,凍得他鼻腔一酸,條件反射般又迅速縮了回去,把自己裹得更緊了些。
一旁的老李原本鼾聲如雷,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和音樂猛地驚醒,“騰”地一下坐起身,身上披著的軍大衣順勢滑落,他揉著惺忪的睡眼,眼神里還滿是迷茫,嘴里嘟囔著:“這天殺的冷……就不能讓人多睡會兒?!?/p>
教室內頓時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,新兵們在咒罵聲中掙扎著起身。
有人坐在床邊,手指凍得僵硬,半天解不開被凍成硬塊的鞋帶,急得直罵娘:“這破鞋帶,怎么跟鐵疙瘩似的!”
有人在昏暗的光線下,著急忙慌地在床鋪上摸索著襪子,嘴里不停地念叨:“我的襪子呢,昨晚還在這兒的?!?/p>
慌亂之中,有人不小心撞翻了墻角靠著的步槍,“當啷”一聲,槍在地上滑出老遠,引得周圍一陣驚呼。
“唉”張涵見狀,也不再磨蹭,掀開被子,匆匆把大衣往身上一披,手忙腳亂地穿起軍靴,在講臺上找到自己的步槍,趕緊隨著人群往外沖。
走廊里,大個扯著嗓子開始整隊清點人數,吳俊雙手抱在胸前,嘴角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,目光掃過隊列里一個個睡眼惺忪的新兵:“都聽好了,到防線再吃飯。兩公里路,就當熱熱身。誰要是敢偷懶……”他故意頓了頓,語氣冰冷,“就等著餓肚子挨凍吧!”
“排長,人數齊了,我們班沒少人?!贝髠€弓著腰小跑到隊列末尾,凍紅的鼻尖滴下清涕,抬手在軍大衣上胡亂一抹,向吳俊用力點了點頭。
吳俊抿著凍得發(fā)紫的嘴唇,同樣點頭回應,瞇起眼睛依次掃過另外兩個班長。
左邊的班長陳大焉咧嘴笑了笑,伸手抹了把凍僵的臉:“沒問題,我們班這些生瓜蛋子規(guī)矩著呢!”
右側的單手插在軍服兜里,另一只手揮了揮手,同時揚了揚下巴。
“出發(fā)!”吳俊原地跺了跺腳,震落鞋幫上的積雪,“今天總算不跟散沙似的”話音未落,他突然伸手揪住前排新兵歪斜的衣領,生生將人拽得踉蹌兩步,“但別給老子得意太早!”
那新兵被攥得直咳嗽,軍帽歪到后腦勺,眼神飄忽不定。
樓下傳來其他連隊雜亂的腳步聲,新兵們撞翻裝備的叮當聲混著排長們的罵娘此起彼伏。
張涵在下樓梯時邊跑邊笑。
三排的小個子邊跑邊往腳上套沒系緊的軍靴,鞋帶在身后甩出長尾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