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柏濤提著步槍小跑著靠近,軍靴在泥濘中碾碎幾塊冰碴,雨水順著頭盔護目鏡的邊緣滴落在迷彩服上,形成幾道深色的污痕。
“怎么了?”林柏濤煩躁地扶了扶頭盔,語氣里帶著明顯的厭倦。
“有個娘們兒暈厥了,孩子快哭散架了。”士兵簡短地說,然后用下巴指了指孩子身后的方向。
“屁事一大堆,走吧,過去看看。”林柏濤啐了口唾沫。
人群中有輕微的騷動,難民們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,讓出一條通道。
兩名士兵跟著孩子走到一個女人身邊。
女人仰面躺在地上,羽絨服的白鴨絨在雨水浸泡下變成鉛灰色,幾縷濕發(fā)貼在顴骨上,隨著微弱的呼吸一顫一顫。
她的頭發(fā)散亂地貼在臉上,幾縷發(fā)絲被雨水黏住,像黑色的泥漿。
士兵蹲下身子,伸手探了探女人的鼻息,然后皺了皺眉,低聲說:“還有氣,但情況不太好?!?/p>
“得趕緊弄走,不然真涼了?!绷职貪读顺稇?zhàn)術背心,伸手去拽女人的胳膊,用力一拉,女人的身體被拖拽了起來,在冰冷的地面上拖出一道濕漉漉的痕跡,羽絨服的下擺被泥水浸透,發(fā)出細微的摩擦聲。
“媽。”男孩的哭聲瞬間拔高兩個八度,鼻涕泡隨著抽泣爆裂又重生。
那哭聲像是被凍雨撕裂的布帛,刺痛了張涵那顆早已麻木的心。
畢竟,哪一個人不是爹生娘養(yǎng)的?
“站一邊去,別搗亂。”士兵沒有理會孩子的哭聲,拖拽著女人走出了隊伍,不耐煩地對道路上駛過的一輛軍車招了招手。
軍車緩緩停下,司機探出腦袋,眼神中帶著疑惑:“又拉尸體?”
“有個女人暈倒了,需要送去醫(yī)院。”士兵語氣生硬地說。
司機點了點頭,打開車門。
“使把勁,這女的死沉死沉的?!绷职貪粤Φ靥鹋说钠ü伞?/p>
女人的身體軟綿綿的,沒有一絲力氣,士兵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調整她的姿勢,以免她受傷。
孩子也緊隨其后,撲向自己的母親,嘴里不停地喊著:“媽媽!媽媽!”
然而,卻被車廂內的兩名士兵按住后腦抵在車壁上。
孩子掙扎著,小手拍打著車壁,發(fā)出“咚咚”的聲響,但士兵們毫不理會,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盯著他。
女人躺在后排上,一動不動,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,呼吸微弱而急促,嘴角掛著血跡,顯然是在暈倒前咬破了嘴唇。
軍車的引擎轟鳴了一聲,車輪在濕滑的路面上打滑了幾下,隨后緩緩駛離。
士兵重新回到難民潮時,張涵看見有人往掌心哈了口白氣:“瞧見沒?軍隊到底還有點人味兒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