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36章 淘汰（第4頁）

士兵重新回到難民潮時，張涵看見有人往掌心哈了口白氣：“瞧見沒？軍隊到底還有點人味兒?！?/p>

旁邊的老頭卻扯了扯缺齒的嘴角：“作秀呢，給上面演戲?！?/p>

“去他媽的面子工程。”張涵把凍僵的雙手更深地揣進血跡斑斑的大衣口袋，里面的溫度早被寒氣掏空。

軍隊的舉動看似在傳遞“政府還在管我們“的信號，其實更像在絕望的傷口上敷一層薄薄的止痛膏。

這種經(jīng)過精密計算的“溫情投放“本質(zhì)上維持穩(wěn)定的最低成本投資。

既不解決饑餓，也不修復(fù)信任，只在群體崩潰的臨界點前投放心理鎮(zhèn)靜劑，一種讓他們不至于徹底崩潰的手段。

……

難民潮前方，裝甲車內(nèi)部的熒光屏在昏暗的環(huán)境中泛著幽綠的光，映照出沈崇武疲憊的面容，他仰躺在座位后排，身前的機槍手正探出腦袋，專注地操控著機槍，警惕著四周的一切。

“這些難民該去往哪里集合？上層定下來了嗎？”

“上頭回復(fù)了?！表n傲霆從副駕駛位回過頭，手上端著一個塑料飯盒，剛剛沖泡好的蔬菜湯正冒著絲絲的白氣，熱氣在車內(nèi)彌漫開來?！艾F(xiàn)在具體有兩個位置，一個是壁水市的預(yù)備役訓(xùn)練基地，還有一個處于壁水市郊外的第136摩托化步兵團的駐地?！?/p>

沈崇武坐直身子，揭開保溫杯封口，淡黃色的能量飲料散發(fā)著一股檸檬味的清香，他淺嘗了一口，隨后不急不緩地說道：“那也快了呀，頂多還有八公里?！?/p>

“別太樂觀了?！表n傲霆攪動湯里的脫水胡蘿卜，金屬勺撞擊塑料杯壁，“這些難民好多人都掉隊了，長期處于亞健康的他們完全適應(yīng)不了這樣的天氣，和強行軍?！?/p>

沈崇武盯著杯底的沉淀物：“這不正好嘛，提前淘汰掉一批身體素質(zhì)極差的難民，到時候這些掉隊的難民全部編入胡志的后勤部隊，剛好省了我們篩選的功夫?！?/p>

韓傲霆的勺子當(dāng)啷一聲掉進杯里：“這就像我看的動物世界里的大遷徙，用自然界還有獵食者淘汰掉一批身體素質(zhì)極弱的群體。”

沈崇武放下杯子，透過裝甲車的觀察孔向外望去，雨幕中難民的身影若隱若現(xiàn)：“與其讓新兵在彈雨里找勇氣，不如讓天氣提前收割懦夫。真正的煉獄，要等感染潮碾碎希望時才會降臨。”

“可是據(jù)下面的士兵統(tǒng)計…”韓傲霆停頓了一下，“難民已經(jīng)凍死了，不下1000人了，政府的防寒物資都沒有發(fā)給他們，就讓他們徒步近20公里，這淘汰也太殘酷了?！?/p>

沈崇武劇烈咳嗽一聲，一口濃痰從他的口中噴出：“那對于我們底下的基層士兵不是一樣嗎？許多士兵也感冒了，可還不是一樣在堅持?！?/p>

“我也不想這樣，可是感染者的爪子都已經(jīng)伸到你家門口了，你要打開門放它們進來嗎？”

韓傲霆端起飯盒，用勺子舀起一塊干癟的脫水蔬菜的菜葉：“今天為了應(yīng)急砍斷根基，明天這棵大樹拿什么支撐下一代的天空？”

“你吃的菜葉也是由根基長出來的?！鄙虺缥渫鴻C槍手的小腿，那里滿是泥漿：“若山河不再，留這根基不過是給荒草續(xù)命?！?/p>

“又有人倒下了?！睓C槍手突然低下頭報告道，“37號區(qū)域，我親眼看著倒下去的?！?/p>

“倒下就倒下吧！”沈崇武咽下一口能量飲料，檸檬清香在干燥的口腔里化作苦澀：“下面的士兵會處理的，等感染者到來了后，你看慣了尸體就不會大驚小怪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