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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3章 國之重血肉鑄（第3頁）

三排的小個子邊跑邊往腳上套沒系緊的軍靴，鞋帶在身后甩出長尾巴。

隔壁排的新兵更狼狽，跑到一半褲子突然滑到膝蓋，露出洗得發(fā)白的秋褲，他手忙腳亂提褲子的模樣，引得周圍哄笑一片。

操場積雪上很快踩出交錯的腳印，各連隊的番號旗在寒風(fēng)中獵獵作響。

原本光禿禿的旗桿不知何時升起國旗，暗紅的旗面裹著冰晶，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，像是被鮮血浸透后凝結(jié)的布料，唯有中央那枚黃色五角星穿透風(fēng)雪，刺得人眼眶發(fā)疼。

鄧偉雄裹著單薄的軍常服立在旗桿下，軍大衣下擺被風(fēng)掀起又重重拍下，他伸手將衣角壓了壓，低頭對著話筒重重咳嗽幾聲。沙啞的聲音劃破喧囂：“各位新兵同志，你們知道‘國’的含義嗎？”

聽到這個國字，八千多人的隊伍瞬間陷入死寂，只有寒風(fēng)掠過旗桿的嗚咽聲。

偶爾響起的跺腳聲和裝備碰撞聲都顯得格外突兀，幾個交頭接耳的新兵剛開口，就被身旁班排長的眼神嚇得趕緊閉了嘴。

“別那么靦腆嘛?！编噦バ酃笮?，走下升旗臺，來到最前排新兵面前，半彎著腰，將話筒遞過去：“小同志，你來說說?！?/p>

那孩子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后仰，后腦勺重重撞在身后戰(zhàn)友的步槍上，發(fā)出“當啷”巨響。

這新兵不過20歲左右，睫毛上還沾著沒擦凈的眼屎，眼神慌亂地瞥向四周，雙手死死攥著步槍護木。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他牙齒打戰(zhàn)，好不容易擠出兩個字，一陣寒風(fēng)灌進喉嚨，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，彎著腰用手捂住嘴，肩膀不停聳動。

“不著急，慢慢說?！编噦バ鄞植诘氖终瓢醋⌒卤澏兜募珙^，輕輕拍了拍：“沒有結(jié)束，請！

“這話沒錯，但不全對?！编噦バ凼栈卦捦?，緩步走回臺階，每一步都踩得實而穩(wěn)。他背對國旗站定，伸手理了理被風(fēng)吹亂的衣領(lǐng)，暗紅色旗面裹著冰晶在身后翻卷。緊接著，他從軍大衣口袋掏出一把鐵牌，在手中掂量了幾下。

“知道這是什么嗎？”他舉起一塊，慢慢轉(zhuǎn)動，讓鐵牌在眾人眼前晃了晃：“身份識別牌。等你們上江防都會領(lǐng)到?！闭f著，他轉(zhuǎn)身時手腕一抖，鐵牌劃出一道寒光：“活著時它沒啥用，有士兵證就行?！?/p>

遠處傳來隱約的炮聲，驚得國旗劇烈震顫。

鄧偉雄的手頓了頓，手指緊緊捏住鐵牌：“但等你們躺在雪地里，被感染者撕碎……”鐵牌被捏得吱呀作響，“只有這巴掌大的鐵片，能告訴爹媽，他們的孩子埋在哪片土里。”

“小張，你說那玩意到底是個啥呀，不就是個牌子嗎，我閨女養(yǎng)狗的時候倒挺愛給狗脖子上帶的?！崩侠钬堉皽?，呼出的白氣撲在張涵凍僵的后頸上。

張涵盯著臺上鄧偉雄轉(zhuǎn)動鐵牌的動作，壓低聲音回道：“不都說了嗎？身份識別牌，死了以后留紀念的?！?/p>

鄧偉雄深吸一口氣，胸膛高高挺起：“國就像這鐵牌，太平日子里你摸不到、看不見。”

“可當災(zāi)難來了，它會逼著你們扛槍上戰(zhàn)場，會讓你們在冰天雪地里挨餓受凍，會讓你們和親人分離，甚至”他停頓片刻，喉結(jié)滾動著咽下寒氣，“甚至讓你們把命留在荒郊野嶺?！?/p>

隊伍里響起壓抑的抽氣聲，張涵微微前傾身體，他聽慣了那些空洞的口號與華麗的辭藻，此刻這些帶著血腥味的實話，卻像一團熾烈的火，直燒進他的胸腔。

鄧偉雄握緊話筒，向前跨出半步，聲音開始發(fā)顫：“可為什么還要護著它？因為當你們在前線流血時，后方的百姓能吃上一口熱飯；當你們死在戰(zhàn)壕里，你們的爹媽能挺直腰桿說‘我兒是英雄’！”

“國就是這，它不完美，甚至?xí)屇銈兒薜醚腊W癢，但只有攥緊拳頭護住它，那些在河對岸咬著牙，等著把我們撕成碎片的感染者，才不敢踏進我們的家門半步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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