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者們拿著話筒,攝像師扛著攝像機,正圍在那些幸運的士兵家屬身邊,臉上掛著職業(yè)性的微笑,嘴里拋出一個個溫情脈脈的問題,記錄下他們對親人的思念、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,那畫面看著溫馨又美好。
而那些陣亡士兵的家屬,卻只能縮在陰暗的角落里,默默抹著眼淚,他們的痛苦與絕望,就像被潮水淹沒的沙堡,被有意無意地徹底忽略了,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。
“當兵真好啊?!睆埡粗赃叧冯x的士兵家屬感慨地說道,“現(xiàn)在這情況,明顯就是有兵權(quán)的說了算,咱們這些平頭百姓,只能任人擺布咯。
朱大常扭了扭,坐在地上凍得有些麻木的屁股,說道:“張哥,你說咱們在這兒排了這么久的隊,到底有沒有希望???我看那士兵家屬的隊伍一點點往前挪,咱們這隊伍卻越來越長,這啥時候才能輪到咱們撤離啊。”
湯向榮也抬起頭,眼神中帶著不甘:“要是我剛才說的是真的該多好,有個當官的老爹,說不定咱們現(xiàn)在都已經(jīng)在船上了。這世道,人命簡直是不值錢。”
“要不我們混進旁邊的家屬隊伍?”劉雅琴悄悄挪到張涵身旁,“說不定能渾水摸魚呢!”
“你那腦子不用可以扔了。”張涵有些不耐煩,他甩了甩劉雅琴,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:“你沒看那旁邊幾個警察死死的盯著咱們這邊?”
“而且就算混進那邊的隊伍,又拿什么東西證明我們是士兵的家屬?”
“難不成你想拿我懷里那個臨海市平民自衛(wèi)軍的臂章?”
劉雅琴被說的啞口無言,眼神有些隱晦的瞅了瞅,站在隊伍旁邊的警察。
這些警察與隊伍之間保持著大概十米的距離,手中裝備的也不再是九毫米的警用槍械,更多的是八一杠自動步槍。
刺骨的寒風呼嘯著,像無數(shù)把無形的刀子,割得人臉頰生疼。
朱大常雙手胡亂地在頭頂揮舞了幾下,試圖驅(qū)散那不斷落在頭發(fā)上、肩膀上的雪花,可剛薅落幾片,又有更多的雪花前赴后繼地飄落下來。
“張哥,這天氣越來越冷了,咱們要是再這么等下去,恐怕還沒等到撤離,就被凍僵了。”
一旁的湯向榮也緊了緊身上那件早已被寒風吹得冰涼的軍大衣:“是啊,張哥,總不能就這么干等著吧?!?/p>
張涵一邊聽著一邊摳了摳有些瘙癢的背部,可能是由于動作幅度過大,牽扯到了身上的衣物,發(fā)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。
他身體向后仰了仰,緩緩倒在身后的劉雅琴懷中,劉雅琴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他
張涵嘴角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容,說道:“老子是神仙,啥都問老子?!?/p>
“可就算神仙來了,也沒辦法,那些當兵的和警察都說了,只能按照順序來,咱們要是亂來,他們可真敢開槍?!?/p>
劉雅琴聽了,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:“難道咱們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?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士兵家屬一個個撤離,而咱們卻只能在這兒受凍?”
張涵扭了扭脖子,不經(jīng)意間,他的頭部隱隱約約靠在了劉雅琴的胸部上面,一股淡淡的溫暖傳來,讓他的身體不自覺地放松了一些,可同時,他的心也忍不住跳動了幾下,有些心猿意馬。
他深吸了一口氣,努力讓自己鎮(zhèn)定下來,說道:“走是走不了嘞,慢慢等吧,老子也在這呢,你們怕個錘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