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時分,商業(yè)區(qū),帝豪賓館,3樓的一間標間內,一挺89式127重機槍架設在三腳架上,槍管穿過炸開的玻璃缺口,指向下方街道。
槍身左側并排放置四個橄欖綠色金屬彈藥箱,箱蓋全開,內部127x108彈鏈整齊排列,每箱裝載500發(fā)。
彈鏈表面凝結薄霜,金屬節(jié)段間的縫隙填滿白色冰晶,低溫使彈鏈柔韌性降低,呈現僵直的下垂狀態(tài)。
“快點把重機槍的備用槍管抱上來?!?/p>
重機槍小組組長朝著房間外大吼,單膝跪地,雙手緊握扳手逆時針擰動槍管固定螺帽。他的防寒手套表面浸涂的防凍油已呈半凝固狀,在月光下泛著暗啞的光澤。
螺帽與螺桿因低溫收縮產生咬合阻力,扳手轉動時發(fā)出“咯吱”悶響,伴隨少量凍硬的潤滑脂碎屑剝落,掉在地毯上摔成粉末。
“該死的天氣。”組長肩部發(fā)力,腰部抵著扳手延長力臂,背部肌肉在作訓服下緊繃。
“組長,全樓八個重機槍組,后勤只給了一根備用槍管?!?/p>
標間門口傳來腳步聲,副射手懷抱備用槍管側身擠入。
槍管表面焊著“1997年還未完,請后面精彩內容!
炮長握著戰(zhàn)術手電,光柱掃過瞄準鏡刻度盤,低溫讓熒光涂料失效,他不得不掏出打火機,用火焰短暫烘烤鏡片,藍光中,“標尺1800米”的刻線才重新顯現
午夜十二點三十分,雪粒子突然轉急,打在帝豪賓館七樓玻璃上沙沙作響。
主街盡頭的炮擊聲忽然變調,原本每隔三十秒落在街口的爆炸,突然向三公里外的雪原延伸,橙紅色的火球在天際線連成虛線,像道被風雪吹歪的傷疤。
真正的原因無需明說:當感染者集群逼近至輕武器射程內,后方發(fā)射的增程彈的殺傷半徑已超過安全距離。
感染者的先頭部隊已經不可阻擋的進入了城區(qū),炮彈稍有偏差就會炸穿自己人固守的巷道。
炮兵們被迫將彈幕像拉鏈般向后拉動,用拋物線彈道轟擊集群尾部,卻讓最危險的“刀尖”部分陷入火力真空。
段鴻的槍管突然在瞄準鏡里劇烈抖動,不是因為風雪,而是因為透過20倍目鏡,他看見百貨商場廢墟后方的巷口,有團灰撲撲的影子在雪霧里踉蹌。
那東西的膝蓋反向彎曲,像被掰斷的筷子,每走一步都發(fā)出“咔嚓”的骨裂聲,結冰的長發(fā)下,半張臉掛著凍硬的爛肉,露出白生生的下頜骨。
“標尺15密位,風速正北偏東,距離700米,有單兵目標……”段鴻的報靶聲突然卡在喉間,因為看見那團灰影跪倒時,懷里滑落的孩童尸體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,那是云林縣實驗小學的冬季制服。
卡通小熊圖案的羽絨服前襟浸透黑血,后頸咬痕周圍的皮膚呈大理石般的青紫色,結冰的涎水從齒痕間垂下,在雪地上拖出半透明的冰鏈。
“別開槍!”老孟的狙擊槍托猛地磕在段鴻肩胛骨,88式狙擊鏡的橡膠眼罩在他臉上壓出紅印,“先數清波次……操,在風雪中反光,不是民兵的藍底標識,而是陸軍的彩色勛略表。
右手還攥著柄帶血的95式刺刀,刀刃在風雪中劃出冷光,刀身凝結的冰珠順著血槽滴落,作訓褲膝蓋處的焦痕隨步伐輕晃。
當那東西轉過畸形的頭顱時,段鴻瞳孔驟縮。
右耳后方的胎記,永遠梳得一絲不茍的三七分短發(fā)。
“老孟……”他的聲音突然沙啞,手指在扳機上抽搐,“那是陳營長,咱們139旅的……”
老孟的狙擊鏡猛地轉向,十字線鎖住對方咽喉。陳營長的防割手套裂開道口子,露出的虎口處有塊暗紅色凍瘡,那是去年冬季拉練時凍的,段鴻曾幫他涂過凍瘡膏。
“上個月他還在戰(zhàn)術推演時罵我‘槍管能掛鳥籠’……”段鴻的牙齒咬住下唇,咸腥味混著霜粒在舌尖蔓延,“你看他手里攥的是什么?”
透過瞄準鏡,陳營長的左手緊握著半塊肩章,八一軍徽的鍍金部分已經脫落,露出底下生銹的金屬底板,他正在啃食的碎肉上,還粘著半截數碼迷彩布料。
“密位修正,左偏3個點,距離703米…”老孟的手指在瞄準鏡旋鈕上停頓,“段鴻,聽我命令……”
“等等!”段鴻突然提高聲音,他看見陳營長抬起頭,渾濁的眼球轉向三樓窗臺,左眉骨下的刀疤穿過結冰的睫毛,末端微微上挑,那張曾經威嚴的臉如今只剩半張臉皮,右顴骨外露,卻在轉頭時扯出詭異的微笑,像是認出了曾經被他罵過的部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