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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炮擊不會停的?!贝┢ば哪腥送蝗蛔穑皠偛盼页鋈ド蠋臅r候,看見炮兵連的彈藥車了,整整二十輛,全裝滿了炮彈……”
“二十輛?”戴廚師帽的胖子咽了口唾沫,“那得打到啥時候?”
“打到咱們這兒沒炮彈為止?!睆埡犚娮约旱穆曇羯硢〉媚吧?,“或者打到咱們被震死、凍死、餓死……”
陳默突然劇烈咳嗽,土豆卡在喉嚨里,他忘了把冰碴拍掉。
張涵忙用拳頭捶打他后背,卻觸到少年脊椎骨凸起的棱角,像排凍僵的魚刺。咳出的土豆塊掉在火爐邊,立刻被旁邊的人撿起,用袖子擦了擦就塞進(jìn)嘴里。
“省著點……”那人含糊不清地說,“指不定明天連生土豆都沒了?!?/p>
炮擊的間隙,能聽見遠(yuǎn)處傳來隱約的哭聲,不知是哪個集裝箱里的新兵在崩潰。
陳默的頭靠在張涵肩上,少年的體溫透過結(jié)冰的校服傳來,微弱得像片即將融化的雪花。
“張哥,你說要是炮彈打進(jìn)集裝箱……”
“不會的?!睆埡驍嗨?,卻不敢低頭看少年的眼睛,“集裝箱這么小,炮彈哪能那么準(zhǔn)……”
“可我看見炮口火光了,”陳默的手指指向通風(fēng)口,“就在剛才,火光把雪地照得通紅,像……像有人在天上點了把火?!?/p>
沒人接話,只有炮聲和火爐里的噼啪聲。
張涵摸出褲兜里的土豆皮,用指甲刮下最后一點殘留的淀粉,放進(jìn)嘴里。
生澀的味道混著鐵銹味,卻讓他莫名心安,至少此刻,他還能感受到食物的存在,還能感受到自己的牙齒在咀嚼,還能感受到心臟在胸腔里跳動,盡管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炮擊的轟鳴。
“要不……咱們數(shù)炮聲吧?!贝┢薰ぱb的年輕人突然提議,“數(shù)到一千聲,說不定就停了?!?/p>
“一千聲?”穿皮鞋的男人冷笑,“那得等到后半夜了。”
“后半夜……”陳默喃喃自語,“后半夜會更冷吧?”
“但是我感覺奇怪的是,”穿汽修工裝的年輕人扯開話題,“我們營地的八三式榴彈炮是122毫米口徑,射程頂多二十公里,可咱們離云林縣足有五十公里……”
“五十公里?啥炮彈咋能打那么遠(yuǎn)?”戴廚師帽的胖子倒吸一口涼氣,渾濁的眼球在火光中瞪大,“我在飯店送外賣,電動車跑二十公里都得換電池!”
“靠增程發(fā)射藥包?!贝┢ば哪腥藧灺曊f,“普通發(fā)射藥只能打二十公里,但前線吃緊,他們加了三層增程藥包,底排火箭、硝化棉助推、鋁粉燃燒劑,能把彈頭硬推到五十公里。”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通風(fēng)口外劃過的導(dǎo)彈尾跡,“聽這炮群密度,防線怕是快撐不住了。”
通風(fēng)口外,又一枚增程彈拖著歪斜的尾焰升空,彈道比之前更低、更扭曲。
張涵數(shù)著秒,計算著這發(fā)炮彈的飛行軌跡,它可能落在云林縣的感染者群中,可能炸穿某棟廢墟,也可能在半空中解體,成為夜空中又一顆轉(zhuǎn)瞬即逝的流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