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讓被緊急送回了乾清宮。
孫良言按照他事先的吩咐,封鎖了消息,對外聲稱他在教場受了風寒身體不適,傳了太醫(yī)院的院正院判和祁望一起為他做最后的搶救。
當初醫(yī)治梨月時,祁望就和院正院判見過面,他們也知道祁望就是傳說中已經(jīng)死去的三皇子,因此孫良言并不擔心他們會把祁望的事情說出去。
晚余帶著梨月嘉華守在寢殿門外,一面叮囑兩個孩子不要哭,不要對外聲張,一面吩咐小福子盡快去通知徐清盞和沈長安,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,以防消息泄露引發(fā)朝堂動蕩。
徐清盞正在南書房和內(nèi)閣首輔李守正一起陪佑安處理朝政,小福子過去叫他,說有事情單獨和他說。
徐清盞見小福子神色不對,心里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。
佑安也敏銳地察覺到不對,等徐清盞走后,說自己有點累了,想歇一會兒,讓李守正先回內(nèi)閣去忙別的事情,用過午飯再來。
送走李守正,佑安便迫不及待地和胡盡忠一起趕往正殿。
一路上,兩人都發(fā)現(xiàn)乾清宮各處的守衛(wèi)比平時多了一倍不止。
胡盡忠直覺大事不妙,小聲提醒佑安:“主子爺,待會兒你千萬要冷靜,不管發(fā)生,都不能亂了陣腳,因為您現(xiàn)在是皇上,是所有人的主心骨?!?/p>
佑安緊繃著小臉,一言不發(fā)地往前走。
他不想做誰的主心骨,他只希望父皇不要離他而去。
然而,到了寢殿門外,看到嘉華和梨月哭紅的眼睛,以及晚余凝重的神情,他就意識到,他這個愿望要落空了。
他第一時間就想哭著撲進晚余懷里,想到自己皇帝的身份,便極力穩(wěn)住心神,走上前去給晚余見禮,克制著情緒問道:“母后,父皇怎么了?”
晚余看出他的故作堅強,想著從今往后,這個小小的孩子,就要失去他人生中最強大的靠山,獨自一人走上孤獨的皇權(quán)之路,不由得悲從中來,雙眼泛起淚光。
“別怕,有太醫(yī)在呢,你父皇只是,只是……”
晚余試圖用輕松的語氣安撫他,話說一半,自己先哽咽起來。
小福子從外面進來,對晚余小聲回稟:“掌印和國公爺已經(jīng)準備起來了,國公爺請娘娘放心,有他在,不會有事的?!?/p>
晚余聽到國公爺這個稱呼,恍惚了一下,才想起他說的是沈長安,心中更是百般滋味。
二十年光陰如過眼云煙,到頭來,她做她的皇太后,他做他的安國公,他們的人生都以荒誕的形式達到了頂峰,可這頂峰于他們,又何嘗不是一場幻夢?
甘州的十年相伴,她不是沒想過不顧一切甚至不要名分地和他在一起,只是她的心始終落不到實處,始終有種無法言說的預感。
直到祁讓病危的消息送到甘州時,她才終于明白,她的不安和預感來自何處。
也是那一刻,懸在心頭十年的巨石,才終于落了地。
她的人生從進宮那一刻就已經(jīng)被改寫,哪怕后來祁讓親手寫下賜婚的圣旨,她也不可能再回到最初的路口。
她和沈長安那條因為進宮而被硬生生切斷的路,早已長滿了荒草與荊棘,不是一道圣旨就能恢復如初的。
祁讓說,選擇這條路的時候,另一條就會成為遺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