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下「搜索」鍵。
網頁緩沖了幾秒鐘,然後,一個連結跳了出來。
「臺灣薄霧地方法院105年度訴字第0438號刑事判決」
點進去。
一份完整的、pdf格式的判決書,清晰地呈現在了螢幕上。
被告:陳哲凱。
林青鳥看著這個名字,又轉頭看了看小曦畫的那幅素描。
陳哲凱。阿哲。
這個盤踞在閣樓里的悲傷靈魂,終於有了他的名字。
林青鳥的目光,飛快地在判決書上掃描著。她看到了檢察官的起訴罪名詐欺取財,看到了法院認定的犯罪事實擔任車手,多次提領贓款,看到了被告的辯解聲稱不知情,以為是代領薪資,也看到了法院最終不采信其辯解的理由「被告為成年人,智慮正常,衡情應無不知……所辯顯系卸責之詞,不足采信」。
一切,都和她預想的一模一樣。
這是一份典型的、流水線作業(yè)式的判決書。措辭嚴謹,邏輯自洽,從法律的角度看,幾乎無懈可擊。任何一個不了解內情的律師看到這份判決,都會覺得這是一個證據確鑿、沒有任何冤情的案子。
林青鳥的心,一點點地沉了下去。要推翻這樣一份「鐵案」,難度堪b登天。
她關掉判決書頁面,心情有些沉重。她點燃了一根菸,這是她排解壓力時的習慣。
她望著窗外城市的夜景,陷入了沉思。光有那些感x的畫、神秘的數字和聲音,是遠遠不夠的。她需要更實質的、能被法官采信的「證據」。
就在這時,她的手機響了。
是她在法院當書記官的老同學打來的。大概是她下午查詢判決書的動作,觸發(fā)了系統的某些記錄。
「喂,青鳥啊,這麼晚了還在忙???」同學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。
「是啊,命苦。」林青鳥苦笑著回答。
「我剛看到你的查詢記錄,你在查一件好幾年前的詐欺案?還是邱檢和鍾院那條線的。怎麼,接到什麼大案子了?」
「沒什麼,」林青鳥不想多說,「就一個走投無路的當事人家屬,還在不si心地想翻案?!?/p>
「唉,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吧?!雇瑢W的語氣,變得像那天的警察一樣,充滿了過來人的「好心」勸告,「那種案子,都是鐵證如山,流水線作業(yè),翻不了的。我跟你說,那個被告叫陳哲凱的,我還有一點印象?!?/p>
林青鳥的心猛地一緊:「哦?你說說看。」
電話那頭,傳來一陣打哈欠的聲音,然後是同學那漫不經心的、例行公事般的語氣。
「就……很典型的人頭車手啊。鄉(xiāng)下來的年輕人,沒什麼學歷,被抓到就哭哭啼啼,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。每個都演這一套啦,我們早就看膩了。」
同學的每一句話,都像一把鈍刀,在林青鳥的心上慢慢地割。
「總之,聽我一句勸,」同學最後總結道,「別在這種沒意義的案子上浪費時間了。早點結案,早點回家睡覺b較實際。好了,不跟你聊了,我老婆在催了。掰掰?!?/p>
電話掛斷了。
房間里,只剩下電流的「滋滋」聲,和林青鳥心底那愈發(fā)沉重的,嘆息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