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四章：沉默的對話（第1頁）

閣樓成了小曦的秘密基地。

一個只屬於她，和那個悲傷靈魂的，與世隔絕的王國。只要父母不在家，她就會悄悄地爬上那架搖搖晃晃的木梯，來到這個被時間遺忘的空間。她會搬來一個小小的、積滿灰塵的木板凳，坐在離阿哲不遠不近的地方，安靜地陪著他。

她從不試圖用言語去打擾他。她那超乎年齡的直覺告訴她，他聽得見，只是無法回應(yīng)。她也知道，任何語言上的安慰，在這樣深沉如海的悲傷面前，都只會顯得蒼白而無力，像投入深海的石子，連一絲漣漪都無法激起。

所以，她選擇用自己的方式來陪伴。她會帶上她的畫板和那盒被她視若珍寶的蠟筆，在閣樓那道唯一的、微弱的光束下畫畫。她畫窗外那片一成不變的灰se天空，畫在光束中飛舞的金se塵埃，畫閣樓里那些堆積著的、沉默的舊物。有時候，她也會試著畫阿哲。但他的形象太過復(fù)雜，那些在他身上不停流動、交織的顏se，很難被小小的蠟筆所捕捉。每一次，她都只能畫出一個模糊的、被藍se和灰se包裹的輪廓，像一團散不開的憂郁的霧。

阿哲似乎很喜歡她的陪伴。每當(dāng)她來的時候，閣樓里那gu刺骨的寒意就會減退一些，空氣中那gu濃得化不開的悲傷氣息，似乎也會被她身上那純凈的、屬於孩童的暖白se光芒沖淡幾分。他會靜靜地看著她畫畫，那雙空洞的眼睛里，偶爾會閃過一絲，極其微弱的，幾乎無法察覺的，溫柔。

他們的對話，是沉默的。一種超越了語言，只存在於靈魂與靈魂之間的，無聲的交流。

漸漸地，阿哲開始用更清晰的方式與她「說話」。他不再只是無意識地?fù)軇幽歉鶖嘞?，而是開始有目的地，引導(dǎo)小曦的注意力，彷佛在教她一種全新的語言。

有一次，小曦正在畫畫，阿哲的目光突然從她身上移開，投向了角落里一個蒙著厚厚灰塵的舊時鐘。那是一個老式的翻頁鐘，黑se的外殼，白se的葉片，早已停止了走動，指針永遠地停留在了某個被遺忘的時刻。小曦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，就在她注視著鐘面的那一刻，奇蹟發(fā)生了。

時鐘的內(nèi)部，突然發(fā)出「喀、喀」的輕響，那些寫著數(shù)字的塑膠葉片，開始自己翻動了起來。它跳過了代表「時」與「分」的欄位，直接在代表「秒」的那一格上，翻出了一個數(shù)字。

「0…4…」

接著，又是「喀、喀」兩聲。

「…3…8…」

「0438」。

四個數(shù)字，清晰地，呈現(xiàn)在了她的眼前。然後，翻頁鐘再次陷入了si寂。

小曦愣住了。她看著那四個數(shù)字，心里充滿了困惑。這是什麼意思？是時間？是密碼？還是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暗號？她拿出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，將這組數(shù)字工工整整地抄了下來。

從那天起，「數(shù)字游戲」成了他們之間新的交流方式。阿哲會隨機地引導(dǎo)小曦去看閣樓里的某個物品—一本發(fā)h的舊書的頁碼、一個破舊紙箱上的貨運編號、甚至是用那些飛舞的塵埃，在地板上，短暫地排列出一個數(shù)字的圖案。每一次，都會出現(xiàn)一組新的、四位數(shù)的號碼。

「1205」

「9527」

「6011」

小曦的筆記本上，很快就記滿了這些意義不明的數(shù)字。她像一個忠實的書記官，jg心記錄下這個沉默的靈魂，所傳遞出的每一個，微弱的信號。她隱隱感覺到，這些數(shù)字非常重要，它們像是一把把等待被使用的鑰匙，只是她還沒有找到那扇需要被打開的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