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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5章 夕陽正濃（第3頁）

他立在晉陽城最中心的鼓樓上，披頭散發(fā)，面容憔悴，手里還舉著根火把。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個模樣可憐的人，當(dāng)初背棄我們北伐大軍，致使兵敗禍起、天下大亂、生靈涂炭。

要不是陛下力挽狂瀾、再造乾坤，我們不知道要在異族的鐵蹄下受到怎樣的蹂躪！

馮大人打馬出列，看樣子是要和他聊上幾句，我也緊緊握著硬弓跟隨上前，隨時準(zhǔn)備送走孫芝。

“上次一別，又是數(shù)載匆匆……王爺，降了吧，都結(jié)束了。”

孫芝的模樣有些瘋癲，但好在口齒清晰，看來還沒有真的瘋掉。

“展德……馮展德，本王想過是文訓(xùn)，是李繼賢，是文家的小崽子，但怎么也沒想到最后會是你??！”

孫芝長嘆一聲，苦笑著搖頭，懊悔不已：“早知今日，當(dāng)初在鄴城時，我就該毫不猶豫的殺了你！！”

馮大人沉默了半晌，抬起頭看向高樓上的孫芝，也不由的嘆道：“時也~命也~，當(dāng)年王爺雄姿英發(fā)，在下垂坐下首，誰又能想到今日的事呢？今日雖處境不同，可誰又能料到以后的事呢？”

孫芝聽完這句話后，情緒似乎平穩(wěn)了一些，閉目不語。

“就這樣吧！就讓文訓(xùn)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，去建立他的太平盛世吧！我全家八十五口盡在此樓中，今日自焚而去，汴京的煦兒，也由他打殺去吧！”

馮大人聽說他要自焚，連忙伸手勸阻道：“王爺休要沖動！且先聽我一言！當(dāng)今陛下仁厚，更兼蜀、唐未定，性命存續(xù)，猶未可知，不可……”

“你要讓我像一條狗一樣寄人籬下？搖尾乞憐，整日看文訓(xùn)的臉色過活嗎？你也太小看我了??！”

“王爺！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

孫芝突然收起怒容，悲愴的望向我和馮大人，用一種近乎懇求的語氣說道：

“展德，你我年少相識，同朝為官數(shù)十載，又恩恩怨怨了這么多年，最終還是你笑到了最后！我無話可說，也敬佩你的為人。就讓我體面的走吧，就算我央求你……”

馮大人的胳膊停在半空中，僵硬的定格了很久，最終重重的嘆了一口氣，放了下來。

孫芝望著馮大人，笑著嘆了一口氣后，目光從我們身上移向周圍的戰(zhàn)馬士卒，看向晉陽城中的斜陽巷陌，看向遠(yuǎn)處雄偉的高墻城關(guān)，看向天邊的遠(yuǎn)山群岱和絢爛云霞。

“文教言！可惜天命屬你，不意我?。　?/p>

一縷細(xì)煙從鼓樓中淡淡冒出，漸漸演變成團(tuán)團(tuán)白霧，最后演變成滾滾黑煙，大火從樓上燃起，下方緊閉的門縫中噴出嗆人的黑灰，我聽到了里面隱約傳來孩子的啼叫和女人的哭喊聲。

好像還有嬰兒的。

“大人，這……”

說實話，我急了，我也是有孩子的人，這有點太殘忍了……

馮大人沒有理我，只是閉著眼睛，表情有些不忍和痛苦。

但他終究還是一言未發(fā)。

近處，烈火焚樓。

遠(yuǎn)處，夕陽正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