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霞——再見人間（二）（第1頁）

霞——再見人間（二）

魔虎的影子再次出現(xiàn)在盧汀卡男爵和女孩身邊，它微弱地向男爵說道：“你無法在其深處的靈魂保持自我，你根本不明白你與某些東西之間的距離，就算你不被立刻滅殺，也會在半路煙消云散，若是這樣，你的所作所為就變得毫無意義?！?/p>

“別說了。。?！蹦芯敉瑯犹撊醯幕氐?。

魔虎繼續(xù)說道：“你找得到嗎？僅僅通過它們的聯(lián)系，找到一個前世之人，你會迷失在它們的數(shù)代輪回之中，一個人一生能見到的人已經(jīng)破萬，數(shù)代之人，偏偏你還要找到唯一的一個，你這是大海撈針！”

“別說了！”男爵的靈魂發(fā)出最后一聲嘶鳴，就在聲停之時，他忽然站到了一條古老的街道，四周都如夢境般霧蒙蒙的，而他所能見到的事物，也都如流動的顏料一般，在時常的扭曲和輕微地變形。他走了十幾步遠，雙腿也時常打彎和扭曲，比夢境中的感覺還要迷離。

他發(fā)現(xiàn)這里像是個古老的村莊，但比他所在的時代還要久遠，這里不應(yīng)該是鈺珂所在的時代，如他所料，鈴鐺和姜小蠻正是一個靈魂，只是通過某種方式，不斷地改變身份和記憶，但在其靈魂深處，每一段人生的記憶都在。但魔虎勸誡的話也對，他落入了其中，能找到屬于他的那個時代就已經(jīng)很難得了，怎么還妄想能找到姜小蠻與鈺珂相遇之時的片段呢。

“不是這里”盧汀卡男爵自語道，他的心想要快些跑過去，接著看到兩邊的景兒再向后“逃”，他自己的雙腿不聽使喚地在扭曲著前進，他的頭忽的往前一栽，整個人像栽入了深坑一般地面的泥石之路也像磚塊一般分解塌陷，他一頭猛地扎了下去，身子也從頭倒到尾。

可他卻還是站在地面，頭朝著天，只是眼前的光景變成了另一幅模樣。還是夢境般的場景，四周都甚是模糊。這里已經(jīng)沒有人跡的模樣，而是變成了一片古老的叢林，這里的植被是盧汀卡男爵從來沒有見過的，部分枝葉或花草的模樣已經(jīng)超脫了他對自然的認知，片刻后，在一片朦朧里，一只雙腳站立的龍頭模樣的怪物突然從其面前沖過，短短的兩息時間便不見了蹤影。

盧汀卡男爵還怔著身子，又忽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面前出現(xiàn)了一道小山包一般大小的黑影，而且那影子還在脹大，似乎身后有個龐然大物在慢慢低頭。男爵繃緊了心弦，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那龐大的黑影在漲寬并靠近的同時，漸漸地顯出了一個凸起，那凸出來的影子慢慢顯露出了人形，看樣子是一個人類站在某個大物的身上。盧汀卡男爵心里一喜，莫非是鈴鐺這個靈魂曾經(jīng)的模樣，他什么都顧不上，匆忙回頭。但身子沒動，脖子扭了過去。

這感覺像是被生生地扭斷了脖子，可盧汀卡男爵扭過脖子來，發(fā)現(xiàn)身子和臉還是朝著同一個方向，這似真似幻，虛虛假假的夢境難以被說清，更不該去探清，正因為像夢，所以一切都可以不真實，一切又都可以去接近人性所期盼的地方。

面前跟沒有什么龐然大物，反而是一只稚嫩的雞崽，黃絨絨的毛覆蓋在其圓潤的身軀上，而男爵所看到的場景，像是一幅表現(xiàn)著某個世界的平面畫，它很清晰，也很光亮，那些建筑、街道都是層層疊起，最上面是橢圓形的藍天白云，它們完全就是用顏料涂在高墻壁上的畫作，毫無生機，但讓人能感受到其中的某些微妙。

黃絨絨的雞崽左癲右晃地朝著這副畫撞，竟然在畫上撞出了一個小口子，并深入其中?？磥磉@又不是面壁畫，而是一張薄薄的寬廣的紙。盧汀卡男爵緩緩朝著這面畫走去，手指輕輕地敲了敲畫面，但發(fā)出了硬邦邦的回聲，它竟還是一面墻壁。盧汀卡男爵挪向了那個雞崽兒撞出來的口子，手指輕輕去摳，果然是紙張，漸漸地順著口子將畫紙扣開，里面向外灌來冷風(fēng)，還能聽到由遠及近變幻著的呼嘯聲音，差不多幾尺高的時候，男爵蹲下身子，鉆入了這個在畫面上摳出來的洞口。

“啊。。。。。?！蹦芯舨⒉皇求@嚇的叫出聲來，他在降落，從數(shù)萬米的高空降落，這里的天比他認知里的天高的多，他穿過無數(shù)云霧，雖然看不見太陽，但整個世界都是充滿陽光和涼爽的，天的湛藍與云的純凈，在其中穿梭之時，他的心情如此的酣暢，接著，他看到了數(shù)十座浮在天空中的陸地，那是天空之城，每一座城都獨具風(fēng)格，似是生活著不同種族或是不同習(xí)俗的生靈，一座天宮之城完全像個茂密的林海，倒是能看到幾座高聳的人類城堡，在城的邊緣，一條青藍色的河流淌落下天空，但只墜落了幾丈遠，就化成了霧氣飄散并融入進天空。漸漸地，男爵那座城中有些異動，某個角落里的高大于其認知數(shù)十倍的樹木，正在排排倒下，似是被鋸斷了一般。

很快，他的視線因其墜落而不得不從那座天空之城挪開，他開始認真地觀摩底下的光景，離著地面還有很遠，一切事物都是那般的渺小，他看不清任何東西，風(fēng)迅猛地從他身上沖過，也就在眨眼的一瞬間，他突然碰到了東西，墜落感就在一瞬間消失了，緊接著身子像是在綢緞上滑動一般左右滾動起來。

他果真掉到了布上，而這層布上還是他墜落之時看到的底下世界的模樣。布上開了個裂口，他從中掉了下去，一屁股坐到了地面，雙手觸碰到了草兒一般的東西，而那層布浮上了天空。布的下表面看起來是淡淡的灰色，它向上浮的距離越高，顏色就會變得更淺，它就在男爵的眼中逐漸變成了天的顏色，仿佛消失了一般。

而天空是那般的空靈透徹，藍天白云似乎并不離著他那般遙遠。

他環(huán)顧四周，這是一片草原。

“青蒙草原！這是龍國的青蒙草原！”盧汀卡男爵幾乎是哭喊了出來，他興奮地跳起身子，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來到了自己的時代。

忽的又聽到了一絲沉鳴，他回頭去看，身后懸浮著一把短劍，正是鈺珂的“子時劍”。

“是你？”男爵望著那把陪伴自己數(shù)千年的鈺珂的劍，神思飛揚，在陣陣急促的思索后，他儼然發(fā)現(xiàn)了些什么。

轉(zhuǎn)回頭來，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身軀，發(fā)覺自己穿著花裙子，腳丫也是小巧的，他變成了姜小蠻，成了記憶中的一部分。在這個時間，姜小蠻應(yīng)該還沒遇到鈺珂，他開始奔跑，不在乎跑的是哪一條路，但方向只是未來。他身邊像旋轉(zhuǎn)的花燈一般，不斷地晃過那個時代的景色，包括春夏秋冬，也飄過雨，閃過夜空中的驚雷。但那雷聲從出現(xiàn)就再也沒有消失，而其身軀也正一點點分解，看樣子他的靈魂已經(jīng)開始消亡，往后看去，“子時劍”正吸收著他分解下去的靈魂碎片，并從劍身上重新飄出一股濁氣灌入進男爵的身軀，“子時劍”在幫他，而一路上看似男爵在前，其實也是“子時劍”在指引著他的方向。

原來，男爵在倒著跑，而身邊的場景也是朝前倒去的，“子時劍”在回到主人的身邊，而男爵也離著那人越來越近。

后來，男爵走不動了，他開始向前邁步，身邊變成了一片蒸發(fā)著火氣的世界，所有事物都似在灼燒，裙子燒盡了，又顯露出了男爵的身軀，他的靈魂在逐漸的嵌入到這段他不該存在的記憶之中，而同時，他的靈魂也正在被消滅。

他無法再堅持了，雙腳已經(jīng)無法行動，“子時劍”不能再飄散出濁氣，只是在收集男爵分解出來的靈魂。男爵整個人在漂浮，他的雙腿已經(jīng)消失，接著腰部以下也分解不見。他移動的速度很快，身邊的場景一瞬瞬的閃過。

“快了，就要來了！”男爵的心弦已經(jīng)快要停止顫動，他感受到了那一刻的來臨，并已經(jīng)做好了所有的準備。

一條仙地通道閃過，無數(shù)的不曾見過的景色晃過，他聽到了時間的流水聲，前方極遠處出現(xiàn)了一個身影。男爵移動的很快，他始終不敢眨眼。而他與那人，與鈺珂的相見就在剎那間發(fā)生了，以自己的靈魂，自己的雙眼，再次見到他那渴盼了數(shù)千年，在無盡受著磨難時間中夢到的身影。

在目光相遇之時，所有變幻都變緩了數(shù)萬倍，他們眼神相遇了。鈺珂一如他心中熟記的模樣，而那雙眼神，也與她曾經(jīng)望著自己之時一模一樣，從沒有人能夠模仿或代替那個獨特的、溫暖，而只存在于其二人之間的充滿愛意的眼神，鈺珂看到的不是姜小蠻，而是真正的盧汀卡男爵。

這一瞬間，足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