菜刀剁在砧板上,從黑天響到天亮。
要不是上次梁耀民和東崽把陳摯家里砸了個稀巴爛,牽連了滿滿一缸即將發(fā)酵完全的辣椒醬,陳摯也不必趕在她臨行前通宵做上好幾罐。
玻璃罐里裝著紅綠相間的辣椒碎,其中點(diǎn)綴著黑色豆豉,浸泡在淺褐色醬汁里。
罐身擦了好幾遍,表面遍布著抹布纖維留下的水痕。然后拿皺皺巴巴的廢舊報紙包裹了一層又一層。
“我怕漏了,擰得比較緊。到時候你要是打不開,就用刀尖在蓋子縫四周撬一撬?!?/p>
窸窸窣窣塑料袋聲響了許久,陳摯好不容易將滿滿幾罐辣椒醬裝綁好。
他蹲下身,摸索著喬佳善的行李,拉開拉鏈就往里塞。
似是想到了什么,他動作一止,眉間皺了皺:
“不,別用刀子,刀子容易傷手。用剪刀也行?!?/p>
“那么多,我哪里拿得動?”
未經(jīng)思量,喬佳善順著本性脫口而出。
可話剛說出口,她就后悔了。
麥色皮膚以腕間為界,越到指尖越顯通紅。
殘破不堪的大手新生了幾道刀口,血雖止住了,但切得深些的留下了一個個凹坑。
聽了她的話,他果真急忙解開了塑料袋的活結(jié)。
用那雙丑陋的大手將辣椒醬一罐罐拿了出來。
拿到只剩兩罐,他才停下:
“……那就拿兩罐吧?”
思來還是怕壓疼了她的肩,徘徊之下他再度伸手進(jìn)去,企圖為她減輕一分重量。
“兩罐不夠吃!”
見狀,她隨即蹲在他身旁,按著他的手背,壓回了即將拿出蛇皮袋的辣椒醬。
“全拿了算了,我嘴巴可舍不得?!?/p>
也不顧陳摯的勸阻,她自顧自將拿出的辣椒醬一罐罐往回塞。
隨后多怕他搶走似的,一把扛起蛇皮袋就往門外走。
兩個腳步一前一后回響在小小的圍屋里。
他急切緊步靠近,又好怕靠得太近而退步挪遠(yuǎn)。
直到兩個腳步越走越慢,越走越慢。
最終聲止在門檻前。
脖子跟生了銹一樣,轉(zhuǎn)得艱難。
她好不易回過身時,才發(fā)現(xiàn)他站的離她有些遠(yuǎ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