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會兒那雙鳳眸淺淺瞇著,黑瞳幽深似潭,一眨不眨望著圍繞尸體打轉的人兒。
他倒要看看她能如何脫困。
這一看,還真叫姜醉眠看出來些許不對勁。
村長揚聲問道:“可查出些什么?”
姜醉眠緩緩起身:“若是活人被生生溺斃,定會因為呼吸而吸入很多河水進肺腑,那么尸體的口鼻和肺部定會有溺液,且人因為瀕死前的掙扎,雙手定會胡亂撲騰抓取物體,河中水草繁雜,極易在手中留下痕跡?!?/p>
村長不解問道:“這些跟要查證的事情有何相干?”
姜醉眠指了指尸體的手部:“他的雙手干干凈凈,并無任何水草污泥痕跡,表明他死前并無任何掙扎?!?/p>
再指臉頰:“且口鼻處無異物,表明死前并未吸入河水?!?/p>
再指肺部:“肺部輕按,便因為浮囊的表皮而深陷進去,表明內里并無溺液?!?/p>
語畢,她在尸體頭骨處蹲下,兩手順著骨頭輕輕摸了摸。
“故而,王多貴并非失足溺斃,而應該是被人用武器重力擊打頭骨,且比得是習武之人,一擊命中,直接將頭骨擊碎致死后,又扔進了河中,偽造成溺水身亡?!?/p>
此話一出,座下眾人震驚聲連連。
“這么說,是被習武之人所殺?!”
“難不成是仇家尋仇?王家歷來得罪的人也不少?!?/p>
“可咱們村里人祖祖輩輩都是種田戶,哪里有會武之人?”
“……”
姜醉眠慢條斯理解下布條,心道其他人應該并不知曉,堂上有一人會武。
她隔著人群,望向自己方才站得地方。
正對上一雙深邃鳳眸,漆黑的眸底像是浸了如墨冷雨,似笑非笑,沉不見底。
見姜醉眠言之有理,而現(xiàn)下又拿不出什么確切證據(jù)證明王多貴之死與她有關,村長便放了她二人回去。
暴雨如注,姜醉眠正準備一頭扎進雨中,余光瞧見身旁人竟然不知從何處變出把油紙傘。
路予行將傘撐開,只身邁入雨幕。
走出兩步過后,見身后無人跟上,便停住腳步,側身回望。
遠山處是雨密遮天,青黛霧靄層層疊疊縈繞峰巒。
落葉斜飛之間,一道頎長身影如松竹玉立,撐住傘柄的勁白手背青筋赫然。
傘下劍眉冷眸,幾縷打shi發(fā)絲垂下,更顯矜貴氣度,俊美無儔。
如詩如畫,當真夢幻。
畫中人卻忽然開了口,一聲高高在上的冷笑:“怎么,舍不得了?”
姜醉眠愣怔兩秒,恍然明白他竟然以為自己是舍不得躺在宗祠里的王多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