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那隨著她的步伐左右晃動的湯藥,她的心,也隨之七上八下起來。
行至榻前,流鶯輕喚道:“夫人,該吃藥了。”
燕夫人靠起身來,雖是滿面愁容,但仍是勉強(qiáng)笑道:“這么早就要讓你起來費(fèi)心,鶯兒真是麻煩你了?!?/p>
流鶯搖頭:“不麻煩?!?/p>
燕夫人見其臉上的淚痕,不由出聲寬慰道:“你還哭過了?別擔(dān)心,我沒什么大礙?!?/p>
話落,她深深嘆了口氣,眉心緊緊皺起,“就是沫白……”
一想到她的女兒,她心中的煩悶悲意,就如秋后凄雨,愈演愈烈,難以止歇。
昨日之間,她與女兒同乘一車,從煙海返回。
但那拉車的駿馬,卻是突然發(fā)狂。
飛速狂奔之后,車仰馬翻!
她倒還好,只是摔斷了一條右腿,尚有恢復(fù)之機(jī)。
但她的女兒……
醫(yī)師告訴她,她的女兒秦沫白,恐怕這輩子,都只能無知無覺地躺在床上,永遠(yuǎn)不會醒來!
這樣的噩耗,令她實(shí)在無法接受,險(xiǎn)些當(dāng)場崩潰!
丈夫逝世不久,現(xiàn)在就連她唯一的女兒,亦是要遭受那種慘痛的折磨。
燕夫人真想仰天而泣,質(zhì)問老天,她上輩子,是不是哪里做錯了什么,需要用這種冷酷無情的方式,前來懲罰她???
她的心,她的眼,就像覆上了一層無法抹去的厚厚黑云,已是壓得她不堪重負(fù),令她感知不到光明。
不但感知不到,她也看不到。
若不是女兒尚留一息之機(jī),她哪里會獨(dú)自而活?
早就隨著他們?nèi)チ耍?/p>
燕夫人慘笑一聲,端起那瓷碗,正要將那湯藥一飲而盡。
流鶯突然叫道:“夫人!”
燕夫人動作一止,滲滿死灰之氣的雙眼無神地看著她,麻木地道:“何事?”
流鶯不敢抬頭看她,嘴皮蠕動了幾下,終于只是低低地道:“藥還正熱,夫人小心燙。”
燕夫人似是聽到了一個(gè)大笑話,止不住難得的笑了笑。
她的心都快死了,她還在乎什么燙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