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只是孤影照驚鴻,大夢一場空。
沈珺擱下筆,將所抄經(jīng)文在燭臺燒盡。
如同燒燼往事,惟留下那句:我雖未度,愿度末劫一切眾生。
這時房前停留了一雙腳步聲,有人輕柔地敲響門扉,道:“沈珺?!?/p>
門再次被推開時陽光傾瀉而入,在磨損昭示年歲已久的青石地磚投下影影綽綽的斑斕,亦有幾朵翩躚在屋外人華發(fā)之上,祥和與威嚴擰成一股絲線繡進他的皺紋里。玄度面容慈藹,手掌拍在沈珺肩膀時卻又孔武有力:“還是年輕人成長得快,兩年前在升州救下你時還病怏怏的,現(xiàn)在儼然有些許少俠之姿了?!?/p>
玄度視線往屋內掃去,無奈地搖搖頭道:“景寧,觀中禁律?!?/p>
景寧小聲喃喃著:“知道啦”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試圖往門外跑,但在路過玄度時被他伸手拽住領口:“抄寫《楞嚴經(jīng)》去?!蹦┝诉€在景寧的一張小苦瓜臉下補充到:“倒立著抄?!?/p>
沈珺在景寧的哼哼中緩解了不少緊張心緒,有些僵硬地躬身拱手道:“觀尊?!?/p>
玄度兩手托起他的臂彎,“雖然拜師禮未成,但亦可稱師尊。”他爽朗一笑,引沈珺入座,“住得可還習慣?時近季末,記得去后勤所添置衣物,若是有其他所需,皆可以同為師直言?!?/p>
言畢輕嘆一聲:“觀中事務繁雜,故而直到今日才來看你?!?/p>
沈珺攥拳的手緊了緊,竭力平淡道:“師尊理應以觀中大局為先?!?/p>
“為師并非此意,以后每周都會來檢查你功課所得,每月亦會攜你下山游歷?!毙群σ獾奈惨粑⑽⑸蠐P:“可不許偷懶?!?/p>
“不會?!鄙颥B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,忽然察覺自己還是在意旁人所言,擔心到頭來仍舊孤身修道。
玄度似乎看穿了他的情緒,緩緩替他整理衣領,慈祥的嗓音傳進沈珺耳朵里。
他說:“沈珺,以后卻月觀就是你的家了?!?/p>
一時心緒起伏,思慮萬千。盡管已經(jīng)醒來沈珺也未睜開眼,安靜地放任自己清空腦海,直到將所有雜念摒棄。
掀開眼簾,視野中卻出現(xiàn)雙琥珀清淺的瞳眸,略顯惺忪,未束的墨發(fā)披如錦緞,甚至還有一縷即將垂到他面頰。沈珺深吸一口氣,咬牙道:“你在做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