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38章（第1頁）

令人捉摸不透的仙君大人再次一聲不吭，洛肴原以為他在思索著禁地之事，正打算溜達出去湊個博戲熱鬧，沒料到沈珺突然菩薩心善：“等不周山事畢，本君再贈予你更值錢的。”

洛肴唇角飛揚，但很快回憶起什么又耷拉下去，瞇細了眼斜睨他：“某位仙君曾經(jīng)也說過諸如此類的話，當時還與我拉過鉤，后來卻變卦成從我欠賬里扣了，是不是??？”

沈珺眼梢稍彎：“這次還扣?！?/p>

洛肴語噎，悶悶不樂地學(xué)著沈珺一貫的諷刺語調(diào)：“仙君真是用得好一手借花獻佛！”語畢有些置氣地轉(zhuǎn)身就走：“已臨近赴宴的時辰，我去看看景寧他們準備得如何?！?/p>

那鬼修束起的發(fā)梢在半空旋了個弧，又隨他偏頭摁著后頸的動作甩向一側(cè)，也不知真是束帶胡亂扎得略微歪斜還是僅僅是錯覺，總之浸透著些許不太靠譜的氣息，讓沈珺有那么一瞬猶豫洛肴是否要同去禁地。

雖然先前種種足以顯現(xiàn)洛肴并非繡花枕頭，彼此之間也不存在可能促成反目的理由，只是若立夏的那一縷怨魄在禁地之內(nèi)，九尾與不周山千絲萬縷的聯(lián)系就可以基本坐實。

九尾如此隱晦地引他到此，定是有隱情難言以九尾這百年老妖的算計心性，說是“利用”更為契合，但她想要利用他什么？想要他入禁地的原因究竟是什么、為什么立夏的怨魄會在不周山禁地內(nèi)，都還未可知。

唯一可以確定的是，不周山禁地絕對不是善處，他擔(dān)心或許危機四伏，以洛肴的修為應(yīng)對會有些夠嗆。

沈珺的心緒并沒有在臉上表現(xiàn)，他平淡如常地闔門，在院前與洛肴與小輩們會和，前往正殿時才低聲說：“二人同時離席太過矚目，本君只身前往禁地，你留于宴會周旋?！?/p>

洛肴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，不過倒沒想到沈珺忽然說起此事，“但需不周山弟子同行才可能入內(nèi)。”

“無妨，總有落單在外的?！?/p>

洛肴略有踟躕，“可禁地危險”

“銘巳亦難以欺瞞?！闭f到此處，沈珺語調(diào)沉下三分：“本君還擔(dān)心段川牽制?！?/p>

“他必定會。”洛肴不禁摩挲著指節(jié)，“只是不知他能做到幾成。”

人流因會宴聚合，云端之間恍似神仙宴席，飛瀑之中又仿若曲酒流觴，連見慣大世面的玉衡宗少宗主景寧都忍不住驚嘆一聲，謝炎頗為得意道：“在你們玄度觀尊接手卻月觀前，一向是不周山獨占鰲頭，那時才是氣派呢！天下修真者擠破腦袋都想拜入門下，不周山在仙魔兩道眼中可是真真正正的通往天界之所。”

景寧輕哼一聲：“可現(xiàn)在不是不如我們了么。”

謝炎不悅到：“怎么能說不如！只能算得上是平分秋色吧?！闭f完又有些神情懨懨，“不過都是聽山中長老所言，當年弟子三千、熱鬧非常，不周山好似存在天地萬物乾坤的正中心，所有人都期望穿上這一身‘銀龍踞墨’，下山游歷也是成群結(jié)隊，豪放地與他派來往，隨手拎出一列凈邪除祟的年輕后輩，十中有八身著墨袍、卻心澄如鏡?！?/p>

仿佛無論走到何處都是屬于不周山的道義，年輕人施展抱負拳腳，躊躇滿志，不被污濁的世俗侵擾，心間常懸著一柄陌刀，要斬除世間不公之事、蕩平天下不義之舉，他們的腳步踏遍三山六水，從都畿道到黔中道、隴右道到劍南道，春風(fēng)得意，一日看盡長安花。

那時的修真界是屬于不周山的修真界，它像生長在修道者頭頂，任由他們仰望、任由他們攀援，巋然不動，擎天撼地。

謝炎低頭凝視著足下的雪漬，薄薄一層覆蓋在地面，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融化消解。

或許英雄落幕、美人遲暮，其實不過一息之間。

景寧難得長了回眼色，沒有再說出“遠不如”的話來，小心翼翼地問：“為何現(xiàn)在不熱鬧了呢？”

謝炎搖搖頭，“或許有一些緣由吧，不過我感受得不真切，也說不上來什么?！?/p>

段川在他肩頭輕拍了拍，一掠而過道：“世寰今非昔比，天災(zāi)人禍頻現(xiàn)?！彪S后向卻月觀眾人道：“請?！?/p>

一行人入席落座，洛肴這才注意到謝炎穿回了不周山校袍，這使得他一襲赭衣在黑黑白白間很是矚目，好在他臉皮夠厚，面色如常地拾起杯盞啜飲，咂砸舌試圖品鑒一番，坐在他身側(cè)的景昱見此說到：“都濡高株茶?！?/p>

洛肴略為驚訝地頷首，景寧探過來個腦袋：“你只觀形色就可以辨別??？“

“大葉、細嫩、色綠，香味馥郁濃烈，又聽謝炎言產(chǎn)自黔渝，自然能辨別?！彼従徧婢皩幒途捌钜哺髡辶艘槐咫纫娚颥B忙于在他看來虛頭巴腦的人情世故，便無所事事地和他們二人閑聊：“我瞧衡芷尊與漌月仙君修為不相上下，怎么一位稱仙名，一位稱尊名？”

景寧吃著葡萄還不忘搶答：“當然是氣質(zhì)，那段川看著冷冰冰又兇巴巴的，哪里像仙人。”

洛肴不經(jīng)心地反問：“仙君不也冷冰冰的么？”

景寧嘖嘴：“仙君只是面上裝裝樣子，段川可是實打?qū)嵉?！他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