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89章（第1頁）

段川這話說得暗藏機(jī)鋒，值得揣摩，洛肴心想他果然不會(huì)直言不周山靈脈虧損一事。

景寧仍是不解：“要尋圣水，那就去尋便是了，你們圍成這一圈做什么，現(xiàn)在不是應(yīng)該登三十六重天，參加昆侖論道會(huì)嗎？”

景寧話音剛落，就感景昱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，卻未發(fā)一言。

他心感奇怪，忽聽段川無端重復(fù)道：“身為修道者，從筑氣結(jié)丹的那一刻起，就注定要堅(jiān)守道心，生為蒼生，死為蒼生，若能海晏河清，任何犧牲都不足掛齒。”

景寧還沒琢磨過來段川此言所喻，便是瞳孔驟縮，刀鋒勢(shì)不可擋地從臉側(cè)擦過，鍘斷他鬢邊一綹落發(fā)。

刀尖直指身后人。

“滄瀾海圣水，乃鮫人一族心頭血。”

菩提

沈珺說：“我們已抵達(dá)此行的終點(diǎn)了。”

藏匿山海的昆侖隱泉——望之無跡、似有萬頃的瑤池上空是墨巖雕琢的穹頂華蓋，縹緲不定的光河如若云中君垂落的衣裾玉帶，而風(fēng)流涌動(dòng)間的各色霓裳翩躚，那些柔軟的衣擺，折出鋒利的弧度，好像一柄柄拆骨刀。景寧順著停云刃上冷芒回過頭，撞進(jìn)景祁疏離淡漠的眼睛里。

“怎么沒路。”洛肴玩味道，“黃泉路啊?！?/p>

景寧不由自主地后退兩步，語氣有些不敢置信：“你說什么？”

段川：“世道陰氣滯澀，需滄瀾海圣水挽救天地蒼生?！?/p>

“不可能?！本皩幝曇纛澏兜溃澳銈兿胍氖鞘ニ畣?？你們想要的分明是他的命?！?/p>

“死去何所道，托體同山阿。”段川字字?jǐn)S地有聲，刀身不偏不倚，似鐵打的羅漢像八風(fēng)不動(dòng)，“能為眾生赴死，也算功德圓滿?！?/p>

“那是因?yàn)橐⊙牟皇悄悖　?/p>

“如若我有此幸，早已剖心取血，根本等不到今日?！?/p>

段川無動(dòng)于衷，景寧根本擋不住停云之勢(shì)，饒是鏡明出鞘，橫在胸前，梵語與其相較仍若殘星之于皎月，額角青筋都隱隱呲出，啞聲道：“這不過是你一面之詞，憑什么就說景祁是鮫人血脈？我們?cè)趨s月觀同窗那么多年，難道不比你更了解么？”

“鮫人一族受滄瀾海庇護(hù)，創(chuàng)傷可自愈，你敢說你當(dāng)真不明了？”

景寧心臟猛然一墜，想起萬物有靈幻境中那臭蛇所語，慌亂之中不由被牽住鼻子走，脫口而出：“誰告訴你的謝炎？不對(duì)，不可能，謝炎才不會(huì)置朋友于死地，棄朋友而不顧，總之你就是在撒謊！”

段川冷淡道：“謝炎不是在這里嗎?！?/p>

那位于陰暗處的少年向前邁了一步，素來張揚(yáng)恣意的眉眼朦朧不清。

景寧根本等不到謝炎開口，一路以來的種種異常令他惴惴不安，自顧自反駁道：“謝炎一句話能噎死三個(gè)我，他才不是謝炎?！?/p>

玉衡宗少宗主處處金貴，胡攪蠻纏也是一把好手，不知段川是被他擾得煩了，還是另有企圖，竟順從地垂下刀尖，不疾不徐地環(huán)顧圍合之眾。

洛肴隨他視線游走，那種源自昆侖山孤高遺世的詭異感再度涌現(xiàn)，他只覺每個(gè)人的神情都別無二致，倏忽又覺不對(duì)，倘若此處便是指向滄瀾海圣水的終點(diǎn)，那么最后一句讖語該如何應(yīng)驗(yàn)？

“陰陽失衡以至天地動(dòng)蕩，干旱澇災(zāi)之下，終會(huì)使饑荒降至，民不聊生。”

段川衣袍銀龍踞墨的鱗甲似淌游光，流經(jīng)萬古，鮮明得仿佛要活過來。

“這些難道是仙門想要看到的？既為修道之人，若不為天地立心，不為生民立命，不以萬世太平為己任，又談何錘煉道心。”

最后一段讖語，是虎鼓瑟兮鸞回車

段川一字一頓道：“一個(gè)人，和天下人，還需要抉擇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