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昱揉著經外奇穴,肌膚之上起了小片雞皮疙瘩。
如果真是如此,倒便不必費心琢磨了,因為自從他們踏出不周山的那瞬間,就已然進入這個千變萬化、無窮無盡的地盤迷宮。
景寧環(huán)著膝懨懨地團在角落,忍不住道:“你說仙君會來救我們嗎?”
景昱輕笑著搖首,“事情有點…”
他搜腸刮肚尋了個合適的詞匯,既要顯得事態(tài)嚴峻,又不能磨滅期冀,最終柔聲道:“失控了。”
他想仙君必然知曉離開不周山是要冒著被滅口的風險,但不可諱言,這絲絲入扣的機關“咔噠”一聲所落下的閉環(huán)太精妙,煞費苦心到不余丁點兒罅隙,無奈懊惱自己應該收回方才的話——那句“我等對于他們而言不具備大動干戈的必要”。
徒生一種違和至極的古怪。
景昱在心底百般徘徊的凝思倏然中止,他在景寧神色上讀到無法自抑的震悚,瞳孔都縮了半分,近日在奔波中沒甚血氣的臉愈發(fā)蒼白如瓷。
他才莫名注意到景寧原本帶著點嬰兒肥的兩頰瘦得略顯尖削,根本不用動腦思考也能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,無非是他身后乍現(xiàn)詭秘變故。
他感到頸側些許涼意,接踵而至的是濕潤的瘙癢,好似被輕舔輒止,淺淡的“嘶”聲卻殘留在耳畔。
在他有所反應之前,距離他最近的謝炎猛地扣緊他肩膀,卯力一帶。
差點迎面砸到巖壁上時,景昱不合時宜地明悟先前推他那一巴掌的絕對是謝炎。
他轉過身,饒是已經存有“蛇妖”的心理準備,也難免心跳空了半拍,那足有成人腰身粗壯的巨物懸掛嶙峋凸石之上,暗青雘色澤的鱗片映著森冷游光。
它一動未動,唯信子吞吐,但已足夠攝人心魄。
從生殖方式及狩獵習性上來說,它并非常規(guī)“蛇類”,而是
“虺蚺?!?/p>
景祁將劍橫在它與眾人之間。
景昱的后背緊貼著洞壁,冷汗淌過鬢角,指尖掐進掌肉,“假象。”
“你確定?”謝炎有些不敢置信。
“確定。”景昱說,“它身長體重,絞合力驚人,可正因如此,這種體量的生物在地面活動非常受限,它通常會選擇盤水而棲?!?/p>
“可是”景寧聲音打著顫,“可是它是妖啊”
景昱的面部表情空白了少頃,那條虺蚺依舊巋然不動地注視著他們,分明冷血無情的細目竟透出擬人化的好整以暇,泛著饜足似的慵懶。
謝炎回首望了眼被巖石堵住的洞口,“出去?”
景昱啟動的唇停滯須臾,才道出聲:“再再等等?!?/p>
沉重的喘息聲在方寸之間流轉,直到逐漸他們都情不自禁地摒氣,昏暝光線臨摹斑駁陸離的形影。
那縹緲的扶光在景昱眼底一蕩。
他嗓音干啞,仿佛字字如刀,割破咽喉才得以傾吐出聲。
“哪里來的光亮”
他僵硬地環(huán)顧四周。
既然他們身處封堵的巖洞內,究竟是依靠什么視物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