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怕是修為莫測。
沈珺卯足靈息,云生足底,凌空運轉(zhuǎn)冰鏡劍道,浩蕩劍影頃刻大盛,仿佛與籠罩卻月觀的碧空牽絲鉤連,頭頂蒼穹迸射萬丈極光,凝結(jié)成庇佑一方的“華蓋”。
洛肴岔開些許心神觀望了一瞬,心下了然這便是卻月觀結(jié)界。
不過倉促之中,忽而覺得陣法的六處陣眼方位有些許熟悉,但容不得他細想,肩后的痛意絲絲滲透軀體,一時好似五臟具焚,連七竅都是蒸騰的灼燒感。
“他修為太高?!鄙颥B剛?cè)绱苏f,又心念一頓,“不對,他用了增進修為的禁術?!?/p>
“所以要快,否則他馬上就會——”
洛肴話音方蕩在半空,眼前追逐之人猝然爆發(fā)出一陣眩目白光。
烈火熊熊沖天,灰塵碎屑如隕星般墜落,噼啪的燃燒聲不斷炸出余燼。
待二人疾行至他身前,那偷襲的暗影已自燃殆盡。
“遲了一步?!鄙颥B眉心緊蹙,正要疏導聞聲趕來的弟子,身側(cè)人形卻突兀地矮下半截。
他急忙用雙臂一攬,環(huán)住對方的手觸到肩胛骨處,指縫間洇出一片濡濕的血跡。
洛肴苦笑一下,說:“可惜這身剛換上的新衣服?!?/p>
“有什么好可惜的。”沈珺深吸了半口氣,“言亦,快去請映山長老——洛肴?”
洛肴意識抽離之時,恍惚聽到傳聞如風拂玉樹、雪裹瓊苞,高嶺之花不可褻瀆的漌月仙君對不知道哪個倒霉弟子冷言道:“你那兩條腿生來就只會走路,邁開來跑快兩步是能要你性命嗎?你若是實在跑不動,就給本君滾去請?!?/p>
“仙君”言亦略感詫異,想問“不是要喚映山長老來么,為何現(xiàn)下又不用了”,但莫名心驚膽戰(zhàn),沒敢問出口,便只垂著腦袋,低聲應道:“知道了?!?/p>
“本君方才一時心急,無意苛責。”沈珺語調(diào)平直,“早些休息吧,記得叮囑巡夜弟子提高戒備?!?/p>
語畢不等應答就將門扇一合,沈珺坐回床榻前,俯臥之人肩背展開,整個背部的衣料都被仔細裁剪,原本他僅是想圍繞那枚噬骨釘裁下些許布料,方便清創(chuàng),只不過
只不過噬骨釘恰好刺入花蕊——那自尾椎骨處肆意搖曳到后頸的、曼珠沙華的花蕊。紋路艷得仿佛是因血從中透了出來,具有一種綺靡而妖冶的嫣。
沈珺冰冷的指尖沿著花紋游走片刻,一直撫摸到傷口附近,感受到指下肌肉細微的攣縮,他才猛然驚醒似的,拾起燒過的尖刃,一點、一點挑開碎肉。
霎時血流如注。
燙得像燒滾的沸水,把他眼底也燙得熱。
“不痛”
掌下人大概才堪堪醒轉(zhuǎn),說不準就是被疼醒的,聲音都還飄著,卻是含糊不清地又重復道:“真的不痛。”
“麻沸散敷過?!鄙颥B半晌才尋回自己的音調(diào),“不過疼痛難免,暫且忍著些?!?/p>
噬骨釘寸寸從肉里剜出的時候,洛肴不可自抑地輕顫起來,那釘上甚至鑿著細小的倒鉤,刻意不致命,專是用來折磨人的。
等完全取出,洛肴渾身濕得像剛從水里撈上來,牙關都要咬碎了。
“沒事。”他說。
沈珺無言將創(chuàng)口包扎、將鮮血拭盡,最后俯下身親了親他兩處肩骨之間、凹下去脊線上的紅紋。
洛肴這才想起自己脊背那副圖景,剛剛竟全然拋之腦后了,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,好在沈珺也并未追問。他待藥勁過去,稍稍能有所動作,便偏頭想討那枚噬骨釘來看。
“不必看,被術法封了硫鏹。”沈珺捉住洛肴的手收回被褥里,“這傷即便上藥之后仍會潰爛,到時又要將腐肉剔盡如此翻來覆去地重復七次才能好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