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頃,他雙唇翕動,徐徐吐出兩字:“規(guī)則?!?/p>
沈珺側(cè)目欲問他這是何意,緊接就感受到地動山搖般的晃動,好似山靈睡熟了打起大呼嚕,巖塊與冰晶碎屑一齊抖落下來,眾人向四周轉(zhuǎn)目,方悸恐發(fā)覺前后兩堵封死的石壁正徐緩向中間擠壓。
沈珺心下登時了然,沉聲道:“別亂了方寸?!?/p>
“這些嶙峋枯臂皆是鮫人幻象?!甭咫入S手撿起塊石子拋去,欲以此試探,奈何將將擲出就被停云一刀擊得粉碎,他也絲毫不惱,輕挑眉梢道:“或者說,是逃離的‘生路’?!?/p>
景寧舉起被扯破的衣袖,聲線哆嗦:“真、真的嗎?可剛才它們險些沒把我手臂擰下來!”
“現(xiàn)在前后道路皆被封堵,除此外也沒有別的出路。”
景祁直白道:“前輩是要我等從這面壁畫中出去?“
景寧光是斜眼盯著都難以自抑地顫栗,那些千奇百怪的手像是鐵鑄的,似乎不慎湊得近些,轉(zhuǎn)瞬就要將人開膛破肚。
“如何能證實。”段川目光如電,疾掃過來,“誰又能擔(dān)這個風(fēng)險?!?/p>
洛肴道:“既然是我提出,自然是由我擔(dān)。”可話剛說到此處,就感沈珺鋒利眼刀,但他并未置一詞,翻手持劍在側(cè),玄鐵重劍力勁如刃,游光冷徹肺腑,落地時鏘一聲在足底黑巖砸出個坑,只當沒聽見洛肴這番話,反問段川:“衡芷尊可有更好的辦法?”
氣氛一時僵持不下,洛肴雖稱這枯肢殘臂是通關(guān)之法,但的確無法證實,也不愿拿性命冒險,正要琢磨個萬全之計,卻聽景寧忽然道:“我知道了!”
洛肴訝異難掩,還不待開口,景寧已自顧自喋喋不休了一陣,不過如蚊蟲低吟沒能聽清,期間兩頭石壁逼近的摩擦聲響未曾止歇,壓抑的情緒逐漸蔓延。
想來諸人對他此語皆是不甚在意,或許連耳朵也沒讓音符沾到邊,便已轉(zhuǎn)移開了注意,嘗試以刀劍撬住推進的石壁縫隙,唯洛肴細辨了一會兒,如同少年耐著性子給燒餅搓泥巴那般,心平氣和地將兩指間布料揣進袖內(nèi)乾坤袋里,“沒事,慢慢想?!?/p>
那布料,一摸便知是上好的月白錦緞,繡線澄亮,小黃魚似的色澤——
金的線,只消過手就掂得出來。
雖抵不了什么值錢貨色,可換二兩酒是綽綽有余。洛肴此舉納入沈珺眼底,被毫不留情地一哂:“果然是掉錢眼里了,撈都撈不出來?!?/p>
洛肴淡笑道:“天上掉錢了還不撿?”
說完,聽得景昱聲音響起,“如今性命攸關(guān),二位還有閑情雅興?!?/p>
“這不是還沒死么?!甭咫鹊鮾豪僧?shù)匾焕硪聰[,順便用眼尾望向景寧,“你的——”
“劍?!本皩庂咳惶岣咭袅浚熬捌钤f,只要它是假的,便不可能抵御鏡明的劍意。對吧對吧?”
洛肴話音被截,心說這沒頭腦怎么突地如此靠譜,轉(zhuǎn)眸與沈珺相視一眼,沈珺無言點頭,似正道:“確有其事?!笨捎譄o言搖頭,像說:“然從未見景寧成功過?!?/p>
景昱不信任道:“當真?”
“當然,謝炎可以作證。”景寧朝謝炎挺胸抬頭,神情洋洋得意,而謝炎微不可察地一怔,方才“嗯”了聲。
“那時我四肢顫栗著滲出冷汗,仍硬著頭皮寸步不退,周身靈息灌入劍刃”
景寧提劍在手,凌空一指,壁上融冰的水珠被震得一晃,啪嗒落了地。
足以使人駭?shù)礁文懢泐澋霓Z鳴仍自兩端爭先恐后地壓迫而來,幾人湊在一塊,令空間一瞬像被抽空了,擠得平平扁扁,四下愈顯狹窄。
那轟鳴聲越近,鏡明卻越?jīng)]有動靜,蛆一樣狂扭的手臂倒如有千鈞,同時亦仿若數(shù)十條慘青的舌頭,試圖在眾人肌膚舔上一舔。
倏忽一股強勢的靈力在通道內(nèi)爆發(fā),激起的飛塵走石相較巖壁移動之始有過之而無不及,山靈的呼嚕立刻似被掐住脖子而變得嘶啞。
“快點,擋不了多久?!?/p>
景寧急得滿頭是汗,甬道兩端的巖壁已肉眼可見,甚至連洛肴都正經(jīng)神色,指尖摸到符箓邊緣,“景寧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