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用虎口鉗起她的下頜,她的臉好小,又好干凈,親吻過的雙唇泛著旖旎繾綣的色澤,她的眼睛有一點不確定的茫然,周津澈什么也沒說,重新吻住她。
她乖乖地踮起腳,主動加深了這個吻,同時安撫了他情緒上的所有焦躁。
摘下他的眼鏡,格著鏡腿攏在手心。
被他吻得有些糟糕了,單薄眼皮斂著瀲滟緋紅。
舒意手指梳順卷發(fā)發(fā)梢,眼皮和粉霧色的下唇亮晶晶:“都過去了,我們不是說好,不再提過去的事情嗎?”
周津澈深深吸氣,暗欲濃重的瞳孔里映著她恬淡微笑的眉眼,兩只手指根交錯地相扣。
混雜白色雪粒子的冷風迎面拂來,吹起他沾染shi氣的額發(fā),沒戴眼鏡不會影響他看清她,事實上,她從少女時代到更加亭亭玉立的如今,她的每一刻成長,他已經(jīng)無聲地參與了。
“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提起讓你不高興的事情?!敝芙虺狠p輕地吻了下她的手背,瞳底深處暗色的欲藉由垂眸的姿勢掩蓋,氣息依舊凌亂:“我只是……很多時候,我在害怕,對不起。”
舒意納罕地挑眉,女孩子的手指碰了下他緊蹙的眉眼,被他霸道地扣在一起,一個反身,按著她的腰抵上了冰涼車門。
“害怕什么呢?”她纖細的聲線問。
這么近的距離,沒有一種情緒可以輕易逃脫。舒意抽了下自己的手,周津澈根本沒用力,她撫一撫他,耐心地在他的窘迫與難堪里重復(fù)一遍:“嗯?我讓你感到害怕了嗎?”
他的思緒很亂,理智同樣。
周津澈不明白舒意為什么會在這個夜晚挑明一切,他覺得她是理智又聰穎的女孩子,絕對不會貿(mào)然地進入一段婚姻?;橐鰧λ詻]有任何保障,她的身份會從千嬌百寵的獨生女,轉(zhuǎn)變?yōu)槟硞€人的妻子,繼而是某個孩子的母親,剪不斷理還亂的婆媳關(guān)系會讓她厭倦,社會上對女性苛刻的生存規(guī)則也會限制她向上攀爬的野心,假設(shè)她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假期出國旅游,朋友圈的評論一定是“為什么不在家照顧你的老公和孩子?”
沒法想象。
也不舍得。
單憑一個“愛”字,就能讓她變成走鋼索的人嗎?
讓她也承擔那種如泥漿般黑色的、隨時可能吞沒理智的負面情緒;讓她患得患失,猶豫不定,讓她的花期早早地謝,開不過一個姹紫嫣紅的春季。
周津澈需要前所未有的克制力才能讓自己不弄痛她,他想,要不然讓她弄痛自己好了,他真的需要一些刻骨銘心的感受來記住這一刻。
舒意仰著臉,雪月交光的夜色里,她的眼睛映著澄明透徹的燈火,遠遠地,年輕的小情侶攜著滿身香火味,從她斜長的影子路過。
周津澈閉著眼睛又吻了她一下,可惜著陸點不對,吻到了她含著綿軟笑意的唇角。
那樣的笑容是溫和而無聲的鼓勵,周津澈像是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地看著她,血色淡白的唇形微動:“我害怕……你有一天厭倦,而我無法將原本的你還給你。”
她的笑容頓住了。
夜風很冷,寸寸地刮過她的頸側(cè)。周津澈瞇了下眼,換了站位,將她護在自己身下。
舒意以為自己聽錯了:“你說什么?”
于是他再說了一次。
“原本的你,不是周津澈的誰,蔚舒意就是蔚舒意。”
舒意沉默片刻。
他好像輕松地笑了一下,眼里分明有千山萬山,那樣沉重的黑色,不講道理地壓在她的心頭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