蛋生扔下?lián)v藥錘,跌滾出柜臺,忙說:“師父又要死了!”
謝臨風(fēng)朗聲大笑,攆在晏病睢身后哄道,“無端端的,我就沒見過你這么會生氣的!”
晏病睢道:“坐下?!?/p>
謝臨風(fēng)正對梳妝鏡,不禁慨然:“不妙不妙,怎么姹紫嫣紅的!你一介藥師,別是調(diào)的爛臉胭脂?!?/p>
晏病睢說:“是的?!?/p>
謝臨風(fēng)道:“你當(dāng)我是兄弟,哪怕涂上立刻就死了,我也樂意?!?/p>
晏病睢擦粉抹水的,只管朝謝臨風(fēng)臉上招呼,說:“我這脂粉金貴,名聲也金貴?!?/p>
“這么說,獨獨我不金貴了?”謝臨風(fēng)像是傷心了,“晏兄啊……”
晏病睢正舉盤調(diào)彩油脂,哪料到謝臨風(fēng)忽然發(fā)難,兩臂一抻就要把他的腰箍斷。晏病睢手一抖,只覺從腰側(cè)到脊背一陣癢,被人摸過似的,立馬就軟了身子,要往地上跪去。
謝臨風(fēng)“哎呀呀”及時撈住人,說:“真是對不住,晏兄,你竟是真切的?!?/p>
晏病睢被他擰了腰,又摸了背,眼下又?jǐn)堅趹牙?,不禁呆了兩呆,恢?fù)過來只會愈加冷酷。
“我如何不真切了?”
謝臨風(fēng)沒摸到那刺字的血荷包,搪塞道:“我掏心肝地說,蛋生這小畜生就喜歡扮成你的模樣,我心思何其單純,一逗弄,我便全信了!”
晏病睢沒說話。
幕離不過兩片黑紗,哪擋得住一對刀似的眸子插上胸膛,把謝臨風(fēng)的心窩攪得稀巴爛。
謝臨風(fēng)暗示說:“你知道的呀,那九百階……”
晏病睢放下調(diào)盤,換戴遮陽幕離,道:“該出門了?!?/p>
謝臨風(fēng)攔說:“該消氣了。小堂主且慢,等我一等——”
晏病睢走路帶風(fēng),身后卻拖著個流氓。謝臨風(fēng)一手撒魂尋鷹鴟與胎生,一手勾扯著晏病睢的衣帶,既不像要捉疫鬼的,也不像丟了孩子的,一路竟走出盹來:“晏兄,堂主,菩薩……這么多天過去了,我為何還能見光?”
“魘境本就是陰陽罅隙,進(jìn)出自然沾上點?!标滩☆〉?,“你走快些,我看花月河已經(jīng)站滿了人?!?/p>
謝臨風(fēng)自山腰處望去,果真瞧見那婀娜河畔拐了好幾隊人,二人颶風(fēng)似的襲至河畔,謝臨風(fēng)站在末尾,滿腹疑團:“好稀奇,這是其他地方的乞丐也跑來了嗎?”
前面那人聞言說:“哪里!自夏家不再布施衣物后,那群裸|漢就來排吃的,總要占盡便宜,不虧自己一點兒的!”
謝臨風(fēng)道:“我說呢,之前也是接濟,好歹人人衣著得體,怎地今日大家都破布襤褸?”
奇了奇了,難不成他們進(jìn)了趟魘境,打草驚蛇了?
晏病睢等他說完,接著問道:“叨擾,請問先前那些受衣物接濟的人哪去了?”
“不叨擾不叨擾。”那人低順慣了,像被折煞了似的,忙解釋,“兄弟你才入我們這一行,或許不知。夏家的衣服穿不得,人都死光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