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培毅的聲音更加嚴肅低沉,甚至帶有一絲絲詰問:“我從荒無人煙的無人區(qū)走過,我去過最寒冷齷齪的山洞,我躲在流民的窩棚,我裝扮成最窮苦軟弱的乞丐。這個世界的丑惡,我見過很多很多。
“神教騎士團這些人,誰都看得出他們不是什么好人,他們一樣是怪物。瓦盧瓦想要殺了我,只是那枚必殺的子彈打中了別人。維爾京在索美羅宮想要給我開顱,收藏我的大腦。在拉提夏,這些人還養(yǎng)蠱出了更加丑惡的食人怪物。
“我比你更清楚,他們是什么人。我也比你更清楚,與他們合作很危險,無異于與虎謀皮。但我依然選擇了他們,而不是圣城,你知道為什么嗎?”
周培仁怯生生地回答說:“因為圣城更危險?”
“因為圣城要的是你的命!”周培毅憤怒的低吼,“圣城不僅是這個世界苦難的根源,是光彩中的惡魔,他們還要你的命!這些神教騎士,他們是和圣城相同的人,他們也在為這個世界增加苦難,在折磨和壓迫著無辜的人,但他們更加弱勢,更加容易控制。所以我才要選擇他們作為同伴,為了救你的命!”
周培仁顯然被他的咄咄逼人嚇到,站在原地,動都不敢動一下,只能回答說:“我知道,我知道的,哥。”
“你不知道!”周培毅的脖子上青筋暴起,“如果你知道,你怎么會去搜集瓦赫蘭的資料。是,沒錯,她就是殺害了若娜全家的那個叛逆,她就是奧蘭安娜蘇。所以你找到了真相,想要做什么?”
“我只是”
“你是什么?你覺得你的道德感高于一切嗎?你想要在這里貫徹你的正義嗎?別和我說你還有這種天真幼稚的想法,這是戰(zhàn)爭,是壁壘分明你死我活的戰(zhàn)爭!”
周培仁愣在原地,久久說不出話來。
他知道哥哥的這些話絕對沒有錯,但是被指責并不會讓他感到開心。但他同時又感覺,自己對這一切并不是能夠完全認同,但又說不出究竟是哪里不認同。
他的這種錯愕與迷茫,在內心中再次打開了缺口。
“想駁倒他,對嗎?”周培仁自己的聲音,在他胸腔的位置響起,直接把他全身都拉入了冰冷的地牢。
不,不行,他是我哥哥,他是我哥哥!
周培仁努力拒絕著深淵那可怕的吸引力,想要從其中脫身,卻感覺離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遙遠,仿佛再次被拉入了無垠的深空。
“我知道的,你一直在責怪他,對嗎?”那聲音繼續(xù)在他心口敲擊,“你在責怪他為什么要來救你,為什么拋棄你們的母親,你在恨他。你恨他打擾了你的自由,你恨他為你安排了一切,還不聽你的想法?!?/p>
不,我沒有,他是來救我的,他是來帶我回家的。
“你真的沒有嗎?你就沒有過,在這里勝過他的想法嗎?你只想著在他的羽翼下,做根本沒有人在乎的嬰兒嗎?你看,他根本不在乎若娜,他只在乎他的戰(zhàn)爭,因為他的老師死于奧爾加之手。他不在乎你的情感,他不在乎你!”
那聲音打開了周培仁心里的縫隙,便再也不愿意松口。
它繼續(xù)循循善誘,仿佛惡魔低語:“來,接納我,接納我。我就是你,我是你的力量,我是你真正的愿望,我是你得到的恩賜!而他,無法匹敵!”
不不
當周培仁還在虛空之中掙扎的時候,時光停滯中的空間里,原本呆立在那里的周培毅,仿佛被喚醒的蠟像,突然動了起來,猛地一伸手,在空中抓住了什么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