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培仁并不知道那一次見面,需要什么謀劃,付出了什么代價。但他忘不了,他真正知道自己依舊可以回家,依舊被人記憶的時候,有多么震驚和觸動。
他原本有些動搖了,有些開始適應自己的新生活,新身份了,但只要看到哥哥的臉,聽到了哥哥的聲音,他就能感受到,回家的渴望就像他心臟的跳動,絕不可能停止,絕不會停止。
可是,只是那一面,居然需要付出這么多犧牲嗎?
“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,但是洛林城,和他沒關系?!蓖吆仗m說。
“我哥哥,只是看上去不擇手段?!敝芘嗳收f。
“原來你們是兄弟,難怪他會那么努力,想把你帶出來?!?/p>
瓦赫蘭回過頭,看了看周培仁的臉,只看到了和理貝爾一樣的容貌。她便再回過頭去,繼續(xù)盯著沒有目標的遠方,說:“猜猜看,他用什么買了我的命?”
“那個小女孩嗎?”周培仁記得,在圖書館,卓婭一直在瓦赫蘭身邊。
“不只是她,還有那里的人?!蓖吆仗m指了指下面的一片住宅。
流民越來越多,聚集區(qū)的住宅也擴大了幾次。在住宅樓下的院子里面,婦人們開始帶著她們自然分娩的孩子們,參與早上的勞作。
他們穿著的已經(jīng)不是用補丁打滿的破布衣服,也不會光著腳踩在砂石泥土上。不少婦人從洛德爾神父那里學會了編織的手藝,可以用毛線為城里的孩子們親手編織御寒的毛衣與圍巾。
在早上的工作結束之后,孩子們回到圖書館里學習識字,或者到空地上學習操作機械。而流民的婦人們,會和留在城里的卡里斯馬女人一起到田地里勞作。
斯維爾德進口了非常多半成品的食物,但那只是一時之計。這里的人們從來沒有放棄用自己的雙手勞作,想要靠種植來滿足城里所有人的食物。畢竟誰也不知道,免費的食物供給什么時候會停止。
他們都是吃過不少苦的可憐人,無論是貴族領地里作奴隸,還是在星際邊緣流浪,都讓他們養(yǎng)成了對食物永久的渴望。
順著瓦赫蘭的指示,看到了這一切的周培仁,輕輕發(fā)出了感嘆:“就像烏托邦一樣啊,這個地方?!?/p>
“烏托邦,那是什么?”
“是一個書里的地方,不是這里的書。”周培仁解釋道,“傳說中,在烏托邦里沒有身份的高低貴賤,沒有財產(chǎn)的貧富區(qū)別,每個人都在工作,每個人都在生活,共同擁有彼此。”
瓦赫蘭有些動容,難得一見露出了一點微笑,低著頭說:“那個人也說過類似的話。他說斯維爾德會是團結的地方,是沒有貴族的地方。這里是我們流民的庇護所,是伊洛波所有窮人的未來。”
她的臉抽動了一下,依舊背對著周培仁,問道:“你在圣城,應該從來沒見過流民。在那里為你們獻上虔誠的,可都是有錢人?!?/p>
“我沒有參加過禮拜,都是監(jiān)察官在接受人們的崇拜?!?/p>
“你和傳聞中一樣,只是個傀儡,是嗎?”
瓦赫蘭沒有冒犯的意思,她本來就是如此直截了當?shù)膫€性。不僅喜歡發(fā)問,還喜歡把最敏感的話題挑明。
“是啊,我是圣城選擇的吉祥物?!敝芘嗳屎敛辉谝?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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