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虛無到寒冷,只要一個瞬間。
周培仁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感受到環(huán)境的溫度,他是非常強大的能力者,他的肉身幾乎完全不會被環(huán)境影響。
但當小卓婭將他從那無邊無垠,永無盡頭的深淵中喚醒的時候,他仿佛被拉長成了數(shù)以光年的長條,在被喚醒的瞬間坍縮,匯集在斯維爾德冰冷的地面。
寒冷的空氣從口鼻灌入,泥濘的土地將雙腳包裹,復(fù)雜的氣味不斷攻擊鼻腔,耳邊響起了大量的噪音,而雙眼所能看見的,不知道是哪一個光譜的光線。
海量的信息,沒有經(jīng)過任何篩選,沒有經(jīng)過任何處理,被毫無保留地展示在了周培仁的腦海之中。
他能看見,卻看不清看不懂。能聽見,卻不能從噪音中分離出要聽到的聲音。能嗅到,但那些氣味混雜在一起,變成濃郁的惡臭。
他全身的所有細胞,所有神經(jīng),都在這個瞬間以全功率運行,直接用信息爆炸,撐爆了周培仁的感官,讓他的大腦幾乎完全不能運作。
他閉上眼睛,所見的又是虛無,仿佛要將他拉入無盡的深淵。他想要隔絕聽感,想要捂住口鼻,想要讓自己從這無限的信息流中脫身,但那可怕的深淵,更令他畏懼。
不行,不能在這里失去理智,這里還有那個孩子在。
周培仁努力睜開眼睛,在他面前,是不斷更換光譜,變得像是投入幻覺的世界。面前的小女孩卓婭,一時是平常的模樣,一時變成了綠色與紫色交織,一時又變成了細密的血管,一根一根跳動的肌肉,甚至是一具活動的白骨。
在他耳中,那些復(fù)雜的噪音匯聚成了尖銳的鳴叫。
“咕嚕?!薄澳切」聿恍湃挝覀儭!薄斑@份文件有些問題。”“他似乎上當了?!薄斑€需要時間?!薄敖裉熘形缬忻姘鼏??”“咕嚕嚕?!?/p>
整個斯維爾德,甚至更加廣泛的區(qū)域,所有的聲音,所有生物的所有聲音,甚至是泥土下的蚯蚓,路過的飛鳥,還有那些在斯維爾德停留的人們,他們每一個細微的聲音,都在周培仁耳畔回響。
但他只聽得到那種鳴叫,仿佛要刺破他耳膜的鳴叫。
“啊啊啊??!”
他終于是沒能撐住,神經(jīng)系統(tǒng)接受的訊息太多太亂,讓他的腦子就快要爆炸!
但周培仁依舊努力掙著眼睛,讓自己不被那深淵奪去意志,絕不可屈服。
但這個瞬間,這個痛苦的瞬間,如此漫長,卻只是一個瞬間。那痛苦,那種被撐爆塞滿的狀態(tài),那種全身神經(jīng)都像是氣球一樣快要爆炸的感覺,依舊停留在周培仁的身體里,刻印在他大腦中,讓他深深地畏懼。
但依然,只是個瞬間。
“你在這里干什么???”
周培仁看到小卓婭還在走過來,她剛剛最后一句話的尾音還沒有真正落地,而他的雙眼,正在回歸正常。
然后他驚訝地看著,小卓婭的動作,從無比緩慢的慢動作,逐漸加快,仿佛在他腦海中在他雙目中,經(jīng)過了一年的時間,逐漸恢復(fù)到現(xiàn)實世界的流速。
“啪嗒?!蹦鞘亲繈I的鞋子踩在地面上的聲音。
以這個聲音為標志,周培仁從恐懼和爆炸中回魂過來,真正回到了現(xiàn)實的世界,他的能力就像是經(jīng)過了重新啟動,重新將他從寒冷和恐懼中保護了起來。眼中,耳畔,所有不正常的感覺,都像是逃離開他的身體,讓他的大腦和理智終于掙脫束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