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圖書館的門外,周培毅早早就站在那里。
他沒有換衣服,一直都留在室外,只是披著科爾黛斯給他送來的風(fēng)衣。
他沒有哭過,雙眼下卻是沉沉的黑眼圈,并不是因?yàn)槔Ь?,而是某種場能過度釋放帶來的身體變化。
在他腳邊,堆砌著一堆金碧輝煌的甲片。那十名入侵的圣衛(wèi)軍,尸體早已被他處理干凈,尸骨無存。他們的裝備,包括兩件用黑曜石箱保存的重要圣物,也和這些被拆下來的盔甲一起,像垃圾一樣堆放在路邊。
科爾黛斯湊近他,握住他的手,那手無比寒冷,就像是這寒冷天氣中的死物。
“這天氣不正常,與他們有關(guān)嗎?”科爾黛斯給周培毅搓著手,問。
“和入侵者無關(guān),和我的能力有關(guān)。”周培毅安靜地說,“這是我能力的副作用,也許過一段時間,就會恢復(fù)正常?!?/p>
“十名全副武裝的圣衛(wèi)軍,兩件圣物,你一個人?!?/p>
“我比自己想的還要強(qiáng)大,但我一直一直都害怕承認(rèn)自己強(qiáng)大,偽裝成弱小的樣子,讓我更安心?!敝芘嘁愕穆曇艉茌p,“我覺得,我只是害怕承擔(dān)應(yīng)該屬于我的責(zé)任?!?/p>
“這不是你的錯?!?/p>
“很多人都這么說,但我還是會認(rèn)為,這是我的責(zé)任。師姐你放心,這還不會讓我消沉,只會讓我清醒。”
他露出淺淺的笑容,雙手已經(jīng)被科爾黛斯溫暖。在他視線的指向里,歌蘭儂與阿加莎嬤嬤的兒子兒媳,從人群中走了出來。
孩子們?yōu)樗齻儾蓙戆咨幕?,用秸稈扎成花束。不少孩子把自己的鼓勵和祝福,涕泗橫流地寫在小卡片上,送給他們最喜歡的老師。
“海耶老先生的家人怕是來不了?!笨茽桏焖垢袊@。
“一個不聽話的孫子,一個并不知曉他存在的女兒,海耶老先生孤身一人?!敝芘嘁阏f,“他忠誠地完成了我們之間的交易,并且為此付出了性命?!?/p>
“我們會紀(jì)念他?!?/p>
“是啊,只要斯維爾德存在,他的名字就會被銘刻,他的犧牲就會被銘記?!?/p>
歌蘭儂與阿加莎嬤嬤的兒子兒媳,以及作為海耶先生代表的面包師傅,邁著沉痛的步伐,走到了廣場上的木堆前。
歌蘭儂低下身,將手中的鮮花放在亞歷山大的棺材前,伸出手,摸了摸那口薄薄的棺木。
不知是誰開頭,由孩子們開始,卡里斯馬的居民們跟上,斯維爾德人唱起了悼亡節(jié)的歌謠。悼亡節(jié)是卡里斯馬最重要的節(jié)日,是他們對于亡者最深重的紀(jì)念。
歌謠里唱著的,是渴望親人亡魂得到安息,在天之靈保佑生者無虞的愿望。這首歌很緩,很慢,就像卡里斯馬寒夜里靜謐的森林,飄下的雪。
歌蘭儂不會唱這首歌,她在歌聲里站起身,用手背擦去了最后的眼淚,退后到人群前。
木堆在點(diǎn)燃,里面的松木發(fā)出噼啪的爆鳴聲,在安靜的歌聲中伴奏。失去的人,在烈焰中,永遠(yuǎn)離開。
科爾黛斯握緊了周培毅的手,沉重地凝視著少年,他雙眼里,倒映著燃燒的烈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