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知道神明是不是存在,也不知道祂是不是偉大,是不是創(chuàng)造了這個世界?!彼蛔忠痪涞卣f,“但在我有限的視野中,祂并沒有保佑信仰著祂的信徒?!?/p>
洛德爾噗嗤一樂,輕松地說:“我也不信神明?!?/p>
周培仁看他是神父,還在為了顧及他的信仰而說話委婉。此時此刻聽到這句再直白不過的褻瀆,也不由得啞然失笑:“您是神父,卻不相信神明嗎?”
“為什么要相信呢?信與不信,于我的內(nèi)心世界會有改變嗎?”洛德爾無所謂地說,“神父只是我的職業(yè),是我謀生的手段?!?/p>
“但您還是在這里,作為神父在傳遞信仰,對嗎?”周培仁還是不解。
洛德爾笑了笑,從編織籃的夾層里拿出一瓶加了氣泡的小麥酒,解釋道:“理貝爾,真的那個,他曾經(jīng)說過一句話,我深以為然。他說無論信仰,語言,職業(yè),還是貴族和平民的區(qū)分,都是一樣的東西,是所謂的‘組織形式’。人類的發(fā)展,不過是在不斷的錯誤中,找到更適合發(fā)展的方式?!?/p>
“所以他的意思是,對神明的信仰,有用?”周培仁還是一頭霧水。
“對神的信仰是根植在所有伊洛波人心里的,我們所有人,都無法想象神明不存在的世界?!甭宓聽柪^續(xù)說,“哪怕是和我們伊洛波人信仰不同的那些‘異教徒’,現(xiàn)有的不少歷史資料也顯示,他們信仰的是同一位神明。他們也是一樣的人類,可以通過學習得到能力,說著語言,向往文明?!?/p>
“我知道一些,關(guān)于他們毀滅的故事?!?/p>
“對,我們伊洛波人毀滅了他們,證明了我們是‘得到了神明庇護’的‘神的子民’。但其實,那不過是我們在一時之間,更團結(jié),更強大。證明不了什么神明的庇佑?!甭宓聽栃α诵Γ认乱豢诰?,“信仰,應該是拿來約束自己的東西。”
“但卻被拿來約束別人?!?/p>
“是啊,真的那個‘理貝爾’,似乎很討厭這一點。”洛德爾已經(jīng)開始有些臉紅,“不過他毀滅不了神教,毀滅了石頭的神像,也不可能毀滅人心里的神像。他自己很清楚。”
“這不是一代人能做到的事情但絕不是不可能的事情?!敝芘嗳仕坪跸氲搅耸裁?。
“是嗎?那需要多少人,多少年呢?”洛德爾微醺著問。
“不知道?!敝芘嗳收\實地回答說,“但只要還有人相信,相信這個世界可以消弭不公,相信可以追求平等,相信每一個誕生的生命,都擁有無限的可能性。只要還有人相信,還愿意為之付出一切,那一天就遲早會到來?!?/p>
“我可只有這一輩子?!甭宓聽栃χf。
“我們都只有一輩子,但如果要開始這些工作,此時此刻總好過明日。”
烏托邦只是幻想,就像無數(shù)個出現(xiàn)在地球上的,美好的夢一樣。但哥哥他,顯然不想那些東西只停留在虛幻。
在地球,沒有場能,沒有超越認知的神力,也沒有永生與登神之路。那里的人們還是愿意犧牲自己的性命,去追求那泡沫中的幻影,直到死亡都堅信它存在。
那它就應該存在,就可以存在。
周培仁此時此刻,終于明白了他和哥哥不得不出現(xiàn)在這個世界的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