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?”這幾乎是奧爾加最后的倔強(qiáng),她依舊在質(zhì)疑。
“我看到了托馬斯的執(zhí)念,看到了他的記憶,而且我解開了它對托馬斯的桎梏。”周培毅淡淡地說,“當(dāng)然你也可以不信?!?/p>
“我當(dāng)然不相信!”奧爾加低吼,“他們是神明的侍從,他們信仰神教,他們應(yīng)該沐浴在圣城的光輝之下!為什么怎么可能!”
周培毅還是像講述著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,給奧爾加灌輸常識:“你知道我的老本行,我之前在和什么樣的人打交道。在伊洛波,每年有大概一百四十萬孩童遭遇人口販賣。僅僅在拉提夏,每年就有兩萬孩童被販賣給修道院的神職人員。這些孩子五年后的存活率不足三成?!?/p>
奧爾加被完全嚇呆,愣在原地,表情夸張呆滯,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。
“你看上去并不知道這些事情,這還真是好笑?!敝芘嘁憷湫φf,“不是沒有人發(fā)掘這些黑暗,不是沒有人有勇氣揭露這一切。為西伊洛波的神父、主祭和視者們掩蓋真相的,不正就是你們圣城嗎?”
奧爾加低下了頭:“我確實(shí)并不知道”
“真有趣,圣城的處刑姬看不到真正的罪惡,只能看到她相信的‘叛逆’。你到底在處刑什么?是真正的十惡不赦的罪人,還是你只不過是一件工具,負(fù)責(zé)幫助監(jiān)察官黨同伐異呢?”周培毅無情地譏諷道。
奧爾加沒有說話。
周培毅并沒有放松攻擊,而是變本加厲:“讓我猜猜看,你一定非常堅信,死在你手下的每一個人都死有余辜,罪無可赦。就比如我的老師雅各布,你深信不疑他的研究會動搖圣城的根本,他會威脅整個世界的秩序,如果讓他和學(xué)派的發(fā)現(xiàn)見諸報端,被世人熟知,會毀滅安寧和虔誠,毀滅你認(rèn)知中的一切美好。你一定相信,你是這個世界忠誠的守護(hù)者,對嗎?”
奧爾加還是一言不發(fā)。
周培毅不打算說服奧爾加,也不想繼續(xù)羞辱她,他只是感到荒誕和無趣。
他冷冷地說,聲音更像是自言自語:“做了這么多腌臜事,還要給自己冠上正義的名頭,真可笑。無論是你們圣城,還是東伊洛波的那些騎士們,總覺得自己比別人更正義,自己的公平比別人更公平。你們從來不在乎真正的道德,只不過是披上道德的外衣,為自己的貪婪粉飾出一張畫皮罷了。
“但托馬斯不一樣,他至少在乎著那些人,無論是無辜的孩子,還是死有應(yīng)得的暴民,甚至是罪孽滔天的修道院院長,他為他們的痛苦而自責(zé),為殺死了他們自責(zé),為此他懲罰了自己上百年。
“可在這破碎的星宮,需要被犧牲的是他,不是維爾京,不是博希蒙德,不是阿德里安,也不是你。
“這不公平。這很可笑?!?/p>
自厭是因?yàn)榭吹搅烁呱?,卻無法讓自己觸碰到真正的純潔。痛苦是因?yàn)槭サ囊磺袩o力挽回,越想把水中月捧在手心,卻越感覺無力和絕望。
周培毅不希望是托馬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