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周培毅再一次可以看清的時候,面前的場景居然無比熟悉。
青銅巨樹,在卡里斯馬圣帝城地下那棵無比巨大的青銅巨樹,被縮小了數(shù)倍,變得只有一個房間的大小。
那些在地下無比巨大,像地脈一樣延伸幾十公里的枝干,如今最多不過手臂粗細,上面的銘文也沒有卡里斯馬地下那般密集,只有寥寥數(shù)語。銘文是青銅樹通路的核心,可以稱之為青銅樹模仿世界樹的“編程”。
缺少了銘文,這里的這一棵青銅樹自然無法構建起完整而強大的場能通路。
周培毅走近了一些,他看到,在這棵青銅樹的懷抱之中有一個藤蔓編織的襁褓,在襁褓中睡著一個嬰孩。
那嬰孩通體透紅,身上像是有輻射一般,釋放著駭人的溫度。哪怕是他身邊的空氣,都因為過熱的灼燒而顯得有些迷離。
在這樣的溫度之下,這孩子居然還能睡著?他沒有哭泣沒有叫嚷,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躺在襁褓之中。
該不會是暈過去了吧?
周培毅這么想著的時候,房間的簾幕被打開。剛剛還在圣母像前祈禱的瑪?shù)贍栠_急匆匆地走進來,腳下一個不留神被青銅樹延伸出去的紙條絆到,眼看就要摔倒在地。
周培毅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去攙扶她,馬上又警覺地把手收起。
在房間里,一直存在著一個他此前沒有注意到的人,一位身材高大,身形俊美的中年人,在瑪?shù)贍栠_跌倒在地之前,將她扶住。
瑪?shù)贍栠_沒有和那人有絲毫客套寒暄,此時此刻,她只有一句話要說:“圣母回應我了,圣母回應我了!”
不不不,那是我,不是圣母。周培毅想。
他非常擔心自己的多余給了瑪?shù)贍栠_,這樣一位可憐的母親太多幻想和期待。在青銅樹襁褓里的嬰兒,應該就是她患病的孩子,也是她的希望。
但理智告訴了周培毅。這孩子一定會被治愈。不然也不會有“犧牲”騎士的傳承,不會有上千年的卡里斯馬王國,不會有雷婭的出生。
中年男人,瑪?shù)贍栠_的丈夫,不肯相信地看著自己已經(jīng)皈依神教的妻子,呆愣愣地問:“真的嗎?那我們,我們要做什么?”
“神明已經(jīng)降下了恩典,親愛的?!爆?shù)贍栠_眼含熱淚地說,“也就是說,我們的嘗試一定會成功。小伊凡會被治好的,一定會!”
“好,那我這就啟動這設備!”中年人堅定地說。
啟動設備?他們要用這簡陋的青銅樹去治愈那孩子?這套設備是對世界樹的拙劣模仿,它的缺陷太多了!
周培毅緊張地將目光投射到那孩子的身上,他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,哪怕這里是遙遠的過去,這里是屬于瑪?shù)贍栠_的回憶,他“萬象流轉”的能力依舊在起作用。
他分明地看到,那孩子的身體里流轉著過于旺盛的能量,他的場能通路已然構建,但無論是他的心臟還是他的精神,都遠遠沒有做好準備。
這是場能癲癇的先兆。周培毅記得,在十二代神子大規(guī)模推行基因工程之前,貴族的孩子們往往會在覺醒能力前后,面臨場能癲癇的考驗。
但這只是個嬰兒,居然已經(jīng)在經(jīng)歷場能癲癇的折磨?這怎么可能?
而且,哪怕是卡里斯馬大帝留下的,完整的青銅巨樹,也不可能治愈場能癲癇。那是基因中的枷鎖,必須在出生之前改變基因的表現(xiàn)型,或者,直接改變身體中的場能通路。
青銅巨樹的原理是抽取這孩子身體里的場能,然后再輸入被地脈凈化的全新的能量。對于面臨天妒的患者,也只能治標不治本地緩解癥狀。更治愈不了場能癲癇。
現(xiàn)在這個孩子之所以還能進入夢鄉(xiāng),說不定就是因為這些旺盛的場能,強化了他的身體,讓他在真正的病痛到來之前就已經(jīng)擁有了能力者的強健體魄。
貿然從他身體中抽走能量,會加快他死亡的進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