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到景仁宮后,佟皇貴妃因為額爾赫常年居住慈仁宮的原因,對他這個白得的便宜兒子倒是頗為疼愛,幾乎算是把一腔母愛都用在了胤t身上,因此胤t對這位佟額娘的身體健康也很是關(guān)心。
再加上他心中隱隱有個念頭,讓他不愿意回延禧宮去。
覺禪氏無疑是個美人,但是她因為出身不算高的原因,在宮內(nèi)向來是謹(jǐn)慎小心,哪怕懷揣著一份玲瓏心肝也不敢在人前展露出幾分,因此宮中拜高踩低之輩多少會對母子二人有所忽視。
而延禧宮那位惠妃娘娘的心思,胤t年幼之時就隱隱有所察覺,但是如今儲君已定,況且大哥此人確實勇武有余,智謀不足,他一點也不想這趟渾水。
“額娘”額爾赫猶豫了一下,“尚在昏睡,若是八弟心憂的話,可以進(jìn)屋內(nèi)看看?!?/p>
胤t原本明亮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來:“佟額娘已經(jīng)睡了很久了”
他如今套著皇貴妃養(yǎng)子的名號,宮中之人對他的態(tài)度比之前已經(jīng)好了太多太多了,若是有朝一日皇貴妃真的身故了,他又該何去何從呢?
胤t怔怔地看著景仁宮,院子里來來去去的宮女太監(jiān)都大氣不敢喘一聲,似乎擔(dān)心驚擾了屋內(nèi)娘娘的休息。
人之生死,非人力所能改變。
七月初八的晚上,佟皇貴妃終于從睡夢中醒了。
她這次醒的時機(jī)很巧,玄燁還留在景仁宮內(nèi),佟皇貴妃剛醒就有候著的小宮女去傳話了。
“怎么樣?可有哪里不舒服的?”
玄燁匆匆走進(jìn)屋內(nèi),卻下意識地忍不住屏住了呼吸。
佟佳氏沒有躺在床上,她坐在自己的梳妝臺前面,原本因為病重而變得蠟黃的面容被涂上了一層淡淡的粉。
眉如遠(yuǎn)黛,朱唇貝齒,原本常年梳著兩把頭的頭發(fā)披散下來,被她編成了未出閣時的樣式。
她穿著一件深月白色云鶴紋暗花綢單氅衣,看見他進(jìn)門后露出了一個有些羞怯的笑容:“表哥?!?/p>
玄燁愣住了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他走到了佟佳氏面前:“怎么突然這么打扮?”
“以前我常聽老人說,人快死的時候”佟佳氏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,“這里會想起很多過去的事情?!?/p>
玄燁垂眸替她扶正了簪子低低道:“會好的?!?/p>
“表哥不用哄我了,我自己身體怎么樣自己知道?!?/p>
佟佳氏轉(zhuǎn)過身,寬大的氅衣在她身上顯得更加弱不勝衣。
玄燁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踏入景仁宮了,偶爾來的時候,佟皇貴妃一般都處于昏迷的時候,所以他也很久沒有好好和她說過話了。
“人之將死,其言也善。”
佟佳氏偏過頭:“臨到終了,我最放不下心的還是額爾赫?!?/p>
提及額爾赫,玄燁的面容微微放松了些許:“額爾赫是個好孩子,朕會給她找一門好親事的。”
佟佳氏靜靜地看著玄燁,想要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一絲動搖,可是完全沒有。
她低下頭笑了一下:“額爾赫同我少時一樣,執(zhí)拗倔強(qiáng),又有自己的主意?!?/p>
“我原本想著將她嫁給舜安顏,自家子侄總會縱著她些,只是她不愿意,我這個做額娘的也不是非要逼著她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?!?/p>
玄燁原本有些緊繃的面容逐漸松弛下來,他安靜地聽著佟佳氏的訴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