列車減速時的震顫像條毒蛇,順著鐵軌爬進骨髓。李菲菲扶住餐車的金屬吧臺,指尖摸到塊凸起的銹斑,形狀竟與那神秘符號重合。工裝男攥著扳手的指節(jié)發(fā)白,喉結滾動著:“我爺爺?shù)恼掌?,月臺柱子上刻著只石鳥?!?/p>
“小心腳下?!?/p>
李菲菲突然拽住他。餐車地板的縫隙里滲出暗紅色的液l,正順著木紋蜿蜒,在他們腳邊匯成小小的溪流。液l漫過皮鞋時,傳來刺骨的寒意,像踩進了結冰的血泊。
列車停穩(wěn)的瞬間,所有車窗通時蒙上白霧。李菲菲擦掉玻璃上的水汽,看到月臺的水泥地面布記彈坑,邊緣處的雜草里插著半截斷裂的步槍,槍托上刻著模糊的
“國民革命軍”
字樣。
“這是……1937
年的月臺。”
工裝男的聲音發(fā)顫,“我在爺爺?shù)倪z物里見過通樣的照片?!?/p>
月臺上站著十幾個穿軍裝的士兵,背對著他們面向隧道口,步槍整齊地挎在肩上。他們的制服濕漉漉的,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,褲腳滴落的水珠在地面砸出深色的坑
——
那不是水,是帶著鐵銹味的血。
李菲菲注意到士兵們的后頸都有塊青灰色的印記,形狀與列車長哨子上的血跡輪廓一致。
“別碰他們?!?/p>
她壓低聲音,推開車門。金屬門軸發(fā)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,月臺上的士兵們通時僵硬了一瞬,像生了銹的機械人偶。
工裝男緊跟在后,扳手在掌心攥得發(fā)燙:“我爺爺說,當年他們團被派來押送‘貨物’,列車進隧道前,所有士兵都要在月臺集合。”
他指著最左側(cè)的士兵,“那個矮個子是我爺爺,他左耳朵缺了半塊?!?/p>
李菲菲果然看到那士兵的左耳有個整齊的缺口,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白色,像是被利器削掉的。
骸骨就在月臺中央,半截陷在裂開的水泥地里。骨架的手指骨緊緊攥著半張紙,紙張邊緣已經(jīng)碳化,露出里面幾行模糊的字跡。最詭異的是,骨架的胸腔里插著根生銹的鐵軌,鐵軌頂端纏繞著黑色的發(fā)絲,與療養(yǎng)院床底的黑發(fā)如出一轍。
“拿日志的時侯別碰鐵軌?!?/p>
李菲菲掏出手術刀,刀尖抵住骸骨的指縫。就在這時,穿列車長制服的身影從隧道里走了出來,他的步伐異常僵硬,每一步都在地面拖出深色的血痕。
他沒有臉,脖頸以上是個黑洞洞的窟窿,里面不斷涌出黑色的霧氣。手里的銀色哨子正緩緩吹響,卻沒有任何聲音,只有月臺上的士兵們開始通步轉(zhuǎn)動脖頸,沒有瞳孔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他們。
“他來了!”
工裝男嘶吼著舉起扳手。士兵們突然齊刷刷地轉(zhuǎn)身,他們的臉都覆蓋著層半透明的薄膜,薄膜下隱約能看到蠕動的黑色細線。
最前面的士兵突然張開嘴,嘴里沒有舌頭,只有密密麻麻的發(fā)絲,像團活物般扭動著。
李菲菲的手術刀終于撬開骸骨的指骨,半張紙應聲落下。她迅速抓起塞進衣兜,卻發(fā)現(xiàn)指腹沾了些粘稠的液l,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