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日的天氣,也同今天一樣。
母親從小便教導他,要溫厚待人,不要像父親一樣對他人如此嚴苛。
沈淮竹謹記,縱使待人冷淡,也從未想過將誰置于死地。
所以沈淮竹親手放走了給父親遞信后逃走女人,父親沖上來怒斥他為什么不攔下,即刻間便又追了上去。
沈淮竹看著父親的背影,不理解他為什么要去追尋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。
如果他伸手攔下,母親會痛苦,那個女人也會痛苦,只有父親能夠像什么事情都沒發(fā)生過一樣,做他高高在上的王爺。
他眼睛定定地望著逐漸消失的身影,祈求父親不要得償所用。
再見便是父親當xiong中了一箭,箭矢刺穿了那封信,血液迅速干涸在折疊起來的信紙上,在父親深黑的袍子上暈開一片艷麗的紅。
他們慘遭刺殺,二人雙雙死亡,成了一對亡命的怨侶。
母錢打開那封信后心神俱損,諾大的王府只剩下他一個人。
可是沈淮竹不后悔,他依然遵循母親的教導那樣活著,就像一個月前他和沈煜交談那樣,聽到宋瀟聲的名字,心里動容了,哪怕這個人來路不明。
他對宋瀟聲生出的那些好奇,讓自己接納了宋瀟聲,接下了當初那份金光刺眼的圣旨。
宋瀟聲以為他是天命難違,可實際上是自己動了惻隱之心。
不僅是憐憫,更多的是她被勾起的心。
春華樓那一晚,自己記住了宋瀟聲這一雙幽亮的眼睛。
從一開始,他便是圖謀不軌的。
可宋瀟聲卻不像她自己口中說的那樣愛慕他。
一句話而已,能證明什么。
他開始試探宋瀟聲這個人,發(fā)現(xiàn)她膽小、軟弱,自己明明什么都沒做,卻怕得不行。
當宋瀟聲提出要去多揚縣,沈淮竹其實是不想她去的。
只是看著她的眼睛,卻心軟了。
沈淮竹率先下了馬車,車子不高,他依然伸出手去接宋瀟聲。
宋瀟聲的目光在月白衣袖上定了定,伸出手握了上去。
她現(xiàn)在的心情難以言喻。
像吃了個怪味豆,連帶著看向沈淮竹的眼睛都多了一絲同情。
宋瀟聲并未和沈淮竹說明自己要做些什么,看著匠人們將一副三米長的牌匾釘了上去,心里生出一些恍然,自己擺攤那么些天,一個人都沒招到。
不知道下丘的女人會不會信她,會不會來這里學習繡技。
宋瀟聲之前想過一些別的活兒,可對于女人來說,都是容易被取代的。
唯有刺繡,男人干涉不了。
她打聽過這街坊上的繡坊,活兒全是女掌做的,東西全是男掌柜賣的。
“月梭坊”高高掛在府邸門口,鑠金字體張揚有勁兒,在日頭下泛出璀璨的金光。